“你管我哪隻眼睛。”鬼王傲嬌地哼了哼。
哼完,他清清嗓子:“啊——!”
“西湖的水!我的淚!”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三聲嗓,讓橋塌了,效果堪比音波武器。
橋面自中間開始斷裂,所有鐵索全部崩壞,達成字面意義的“唱歌要命”成就。
“操!”
段辭柯實在沒繃住。
鬼哭狼嚎的歌聲還在繼續,兩人持續下墜。段辭柯也就操.了一下,很快接受現狀:“楚星烨,再不放手,你就得比我先死一步了。”以現在他在上的體位,楚星烨掉下去就得被壓成齑粉。
楚星烨沒松手。
非但沒松手,他還抱得更緊了些。
“段先生,如果結局注定灰飛煙滅,一起跌落深淵也很浪漫。”
浪漫個鬼!
*
不知墜落多久,段辭柯逐漸失去意識。
等他再次轉醒,隐約聽見兩人交談聲,這交談聲中還雜糅着短促而尖細的吱叫。他費勁撐開眼皮,眼皮像是粘了膠似的穩固。
兩人交談聲還在繼續。
段辭柯聽出了孟戈的聲音:“大人,您惡作劇惹的事,他們醒來我可不負責承擔怒火。”
與孟戈對談的是一道男聲,帶着頑劣的腔調,語氣随意:“他們隻是高速下墜暈過去了而已,我的小寶貝兒們不是接住了嗎……”
小寶貝,還帶兒?
孟戈叫他大人,應當是鬼王沒錯。
可鬼王不是個老者嗎?怎麼是個情場浪子!
段辭柯已經腦補了鬼王的三千佳麗舉起雙手接住他跟楚星烨的場景,毛骨悚然,脊背發涼……光是想想靈魂都打顫。
如果真是這樣,不如死了。
耳邊孟戈和鬼王的聲音逐漸清晰,段辭柯繼續與眼皮作鬥争。
“大人,是您把橋弄塌,他們才下墜的。順便讓您的小寶貝離我遠點,我怕耗子。”
“怎麼能說它們是耗子!這都是我的小可愛!還有啊,我不是看這兩人在那相持不下,幫他們一把嘛……”
段辭柯清醒了。
聽見耗子醒的。
一睜眼,正對上一雙猩紅的血眼。血眼比玻璃彈珠還要圓溜光滑,可以在眼瞳裡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臉。眼睛一動不動,突然,一根針一樣的東西從臉上劃過。
“鬼王大人,他醒啦!”那根針、不對,那雙眼睛說着。
“哦喲喲,這麼快就醒了,身體素質不錯嘛。”
段辭柯撐着手臂起身,剛坐起來他就想躺下去了.他的周圍密密麻麻全是耗子!大的小的黑的白的,放眼望去能現場寫出一本鼠疫地府版!
“孟戈,麻煩找一下判官,我要投訴。”段辭柯生無可戀地擡頭。
鬼王聽到投訴急了。
他拔着珠簾從一個漂浮的獨眼座椅中走下來,邊走邊撿起散落腳邊的銀灰色長發,控訴道:“這位小友,我解決了你在橋上的困境,讓你們快速到達目的地,你還要投訴我?”
長發捧在懷裡,宛若捧着另一個頭。
段辭柯抓着關鍵詞問:“原來往深淵跳下去就是目的地?”
“是啊,怎麼樣,想不到吧。”鬼王得意地揚起頭。
“的确想不到。”段辭柯鼓起掌。
他曲起腿,手搭在膝蓋上,冷冷地看着這個頭發比耗子多的鬼:“我就想問問,既然遲早要掉下去還弄什麼橋?門口弄個指示牌不就行了?下回發個十人懸賞,你數三下,三二一直接跳,又壯觀又省事。”
鬼王愣愣地松手,頭發撲了段辭柯滿臉。
“年輕人,很有想法啊!”他啪一下拍上段辭柯天靈蓋,“不過這跟你投訴我有什麼關系?”
段辭柯深呼吸。
他掀起頭發,沒搭理鬼王,而是轉身問孟戈:“楚星烨呢?”
“楚先生在那。”孟戈指着後方。
段辭柯回頭,在他身後也懸浮着一個獨眼坐騎。眼眶是金屬黑色,眼瞳發着強烈的白光,楚星烨躺在白光中間,祥和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超度了。
“楚星烨怎麼了?”段辭柯撐直身子站起來,“他不是跟我一起掉下來的嗎?怎麼還沒醒?”
“段先生——”
孟戈剛開口,鬼王用頭發圈住了她的鬼火,直接捂嘴。
“少年人,你真當從深淵往下跳是什麼快捷通道嗎……我費老勁修的橋,自然有修它的道理。你們要殉情往下跳,我隻能成全,隻不過這位小友替你擋了落地的傷害,怕是醒不過來了……”說完,鬼王歎了口長氣,四周的耗子跟着薅胡須吱吱亂叫。
太假了。
比楚星烨演技差多了。
可鬼差不是不能騙鬼嗎?
段辭柯蹙眉,他逼視着鬼王的眼睛,提醒着:“騙鬼損功德。”
“我當然知道,”鬼王輕呵一聲,腳尖踮地,一躍回到另一隻眼睛中央,側躺在白光内,“騙鬼損功德,所以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的搭檔已經陷入沉睡,死不了,也醒不過來。”
“也是一個多情的可憐人啊……”他撫着發絲感歎。
地上的老鼠跟捧哏似的開口。
“可憐人啊……”
“殉情成了古老的謊言……”
“活不過來咯活不過來咯……”
“不可能!”段辭柯往楚星烨方向跨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