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是鬼差接的懸賞。
中元節,老闆去了人間,但放不下自己的糖葫蘆攤便發了一個懸賞。
鬼差第一次遇到買草垛的“大場面”,他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又确認一遍:“整個草垛?”
“整個草垛。”楚星烨重複着。
“一串糖葫蘆25萬,整個草垛有32根。”鬼差掰着手指頭,“二三得六、二五一十、六六……六六大順七時吉祥……不對……”
眼看他要再掰一遍,楚星烨打斷道:“800萬。”
鬼差手指差點掰斷。
他又問道:“你們真要一整個草垛?”
“嗯,”這次是段辭柯回答,“聽他的。”
鬼差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可以下班了!
他一口一個謝謝,把草垛塞楚星烨懷裡,生怕楚星烨反悔一般伸出手腕就要“刷卡”。
楚星烨後退一步說:“我沒錢。”
鬼差:“???”
霸王餐在地府是可以下地獄的!
他伸手就要把草垛奪回來。楚星烨抱着草垛退到段辭柯身後,探出個頭指着段辭柯手腕:“他有。”
*
抱着草垛,兩人回到孟婆莊。
楚星烨笑了一路。
楚星烨:“辭柯哥,你第一次去買糖葫蘆的時候小販也是那表情嗎?”
段辭柯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回道:“差不多,老闆滿臉寫着‘你是不是有病’。如果我不是嘉賓,可能會讓我滾。”
“怪不得。”楚星烨笑得更烈。
怪不得那天他聽着小販語氣不對勁,當時還以為地府的糖葫蘆不能按垛賣。
空曠的孟婆莊響着回音,彼岸花在笑聲中搖曳,好像一片火燒雲,望不見邊際。
火燒雲之中,隐隐看見一座石橋。
“哥哥,跟我來。”楚星烨拉着段辭柯往石橋方向走。
細細的溪水從橋下流過,溪水兩旁彼岸花有膝蓋高,花瓣随着腳步飄蕩,落在水面。
段辭柯站在橋頭,楚星烨松了手。
握了一天的掌心突然沒了落點,段辭柯反射性的擡手想拉。擡手時,一道力往他懷裡撞來,撲倒在地。
滿天花瓣飄起那刻,楚星烨說:“原來那天的彼岸花這麼好看。”
花瓣落在臉頰上,滑落耳畔,帶着嘴唇的柔軟。
段辭柯記起來了。
從鬼王府出來那天,他跟楚星烨也是這樣抱着跌到花田裡。
“早有預謀?”段辭柯問。
楚星烨窩在頸間說:“臨時起意。”
偶然喜歡,深入了解。
越了解,越想靠近,越不敢靠近。
可真當靠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臨時起意,順其自然。
頸窩裡傳來冰涼的觸感,楚星烨的唇瓣沿着頸窩一路往上。
他說着:“哥哥,那天我就想親你了。”
說完這句話,唇瓣覆了上來。
等到花田歸于平靜,喘息與流水交雜,段辭柯擡手摟住了楚星烨的腰,說了句:“楚星烨,我們一起回人間吧。”
話落的霎時,靈貓從遠處蹿來。
*
滴——滴——
耳邊響起機械的節奏,接着是混亂的腳步聲。
腳步聲雜糅着聽不懂的話語:“Avertissez M. Chu! Le patient vient de pleurer soudain! EEG surveillance visible avec stimulation harmonique theta rythme des ondes cérébrales! Il y a des signes de réveil!”(快去通知楚先生!病人剛才突然落淚!EEG監測可見與刺激諧調的θ節律腦波!有蘇醒的迹象!)
什麼情況?
段辭柯想睜眼,但眼皮仿佛黏住似的。
不光眼皮,腦子也如同灌了千斤水泥般悶痛。
依稀記得昏迷前聽見靈貓叫聲,接着手腕珠串變得灼熱,再然後……再然後就是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一段前世的記憶。
他聽見秦廣王的宣判:“段墨,你詛咒無妄之人導緻他人受無妄之災,即便生前功德在世,仍需堕入地獄受罰。”
又聽見崔珏告知的真相:“太子年少,尚未見過真正的人心。出賣錦國,交出錦國城防圖的人并非你心中所想。璃國國君送出質子時,質子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顆棋,而執棋者,又或者說軍師,便是璃國國君欠下的風流債——私生子盛嘉懿。真正出賣錦國的人,是與盛嘉懿勾結的錦國将軍。”
接着是孟婆——
“自古陰陽協調,愛恨一體,極緻之恨以極緻之愛方可解咒。隻要你和楚淵能在某一世相濡以沫,恩愛兩不疑,落在楚淵身上的詛咒自然可消。”
“段墨,你想好了,你已經立誓不得善終,如果再用全部氣運換楚淵十世太平,你會倒黴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