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琳找來時,文瀾正在餐廳用餐。
山城的早晨陽光蛋黃色,從東方一寸寸擡高,幕窗外交通漸忙。
“你說。”她不開口,周副總顯得欲言又止,估計是不好的消息,文瀾倒也十分淡定地擡眸一笑,“到底怎麼了?”
“昨晚總裁發火了。”周琳的語氣誇張。
“他很少對員工發火,前兩次有不滿意的地方跟我提了就算,這次直接叫我開除你……”她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我要有能力開除你,這會兒還打什麼工啊……”
文瀾早餐吃的簡單,她十三歲就出國念書,深受西式生活的影響,幾片全麥面包,一點新鮮的晴王葡萄,加一杯牛奶,此時,咽下最後一顆葡萄,微微在口中回味,笑了,好似被酸到。
“别管他。以後他追究起來,不敢拿你怎麼樣。”
“萬一把我怎麼樣呢?”周琳開玩笑道。
文瀾失笑,丢了一句,“除非達延不姓文。”
這句話含金量相當重。
周琳的表情意味深長,輕輕點頭,笑說明白了。
……
接下來的幾天,文瀾仍然根據他出行的信息,合理安排進入那棟房子的時間。
走到這一步,需要員工給自己通風報信的地步,文瀾之前也是沒想過的。
這麼默默地給他做飯,收拾屋子,文瀾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圖什麼,圖他憶從前,圖他回心轉意,她和他都離不開彼此,她要讓他知道這點。
可他“知道”的速度,顯然比不上他不在意她的速度。
這天傍晚她去别墅給他做晚飯,做好才收到消息他今晚不會回來。
文瀾一個人默默吃掉自己做的飯,就當和他一同吃過了,畢竟這兩年和他在同一張桌子吃飯的次數是僅此唯一。算有紀念意義。
晚上回萬晨,她睡得不踏實。冥冥中就在搜尋着他的信息。
翻着朋友圈。
這個号是萬晨副總的工作号,裡面人全是和酒店生意有關。
文瀾初來乍到,加上之前對商場一概不過問,商圈朋友屈指可數,周琳特别機靈,知道她渴望,直接将自己的工作号給了她。
翻着、翻着,她眼神忽然一頓。
白亮的屏幕上,一個備注特别明晰的号進入眼底:長江藥業盛董。
【今晚好開心啊】
簡簡單單六個字,配一張照片。
照片上容貌優秀的女人位于鏡頭前,明顯是她的自拍,她纖瘦背脊後面、挨着她坐的男人在拍下的一瞬間扭頭看她的鏡頭。
夜晚光線迷離,女人笑容帶着醉意與幸福,舉着輕巧的高腳杯,在鏡頭裡與身後男人眼神交纏。
他的表情淡漠,可又說不出來的味道,似乎帶着點深情。簡直給人錯覺,十分迷亂。
底下有和周琳工作号相關的人士評論:你們成了?
文瀾點在屏幕上的指腹發抖,她将那張照片保存,沒理會盛夏在底下的回複,關了機。
……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白天在工作室忙碌,指導學生,傍晚仍然去别墅。
文瀾進入這棟房子總共加起來有一周多,斷斷續續,他有時候應酬,她就不用過來做飯,今天也不用做飯,隻是過來收拾屋子。
他這棟房子,裡裡外外的需要打理。之前的家政做的縮手縮腳,很多地方不敢動。
文瀾可不管這些,她覺得哪個地方歸置不合理就要調整,哪裡多餘也要去除,尤其他的那些烈酒雪茄,她看着最煩,可還沒到敢扔的地步。
一是這兩樣過于昂貴,二是怕激怒他,打破彼此間的平靜。
在書房裡收拾時,她發現他的大部分書都放去了卧室,書房更像一個娛樂室,有做工精細的雪茄椅,有頂級音響設備。
手指在播放鍵上一按,悲傷的意大利男高音即刻立體環繞諾大空間。
文瀾表情怔住。聽了一會兒,默默關掉。心情沉重。
接着蹲下身,将雪茄椅前的圓幾稍微一收拾,發現已經清洗過的煙缸,一台筆記本和一本藍色文件盒。
她沒多看,将東西擡起,擦了一遍後就放回原處。
夜色漸漸發黑,整棟房子的照明系統都亮了。
臨山崖的宏偉江景,将這處孤寂的房子映襯活了起來。
文瀾在他的一個次卧發現令自己墜入深淵的東西。
蹲在臨江的那側床頭櫃前,視線在猛一拉開抽屜時,完全呆掉。
幾乎半抽屜的性用品。
大量大号避孕套,超薄的、凸點的、延時的……
數不勝數。
她眼睛在這堆花花綠綠上似迷了路,撞了又撞,疼痛不堪終于慌慌忙忙又有力氣移去靠裡面的地方。她擡起顫抖的手,掏了掏,結果帶出一堆羽毛類女性用品、手铐、皮鞭……
文瀾呆滞後就笑了,笑地眼淚滾滾而下。
不可置信……
不知道怎麼離開屋子的,耳朵裡完全沒有聲音,兩腿也沒有自主意識,等文瀾再有意識想自己在哪裡、在幹什麼時,人已經到了山道,且跑錯方向。
他的房子在一個山腰,靠山望江,她一直往下跑,跑到長江方向。
城市燈火離自己很遠,主城的熱鬧烘托着她的孤零。
文瀾哽咽着,披頭散發在漆黑路面跪坐,向着下坡的方向。整個人的重心往下墜,似乎要滾下去。
霍岩、霍岩、霍岩、霍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