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你不放嗎?”無羁回複了一個相等的假笑。
“……”
對方不吭聲了。
“這兩人以前絕對有關系。”泠頤暗想,見歐陽仰止應道:“其實有很多種逃出來的方法,你們要聽嗎?”
“嗯?”
“第一個方法,讓一個人被幼蟲咬死,另一個人趁着那人被咬的時候出去;第二個,殺了和自己一起下來的那個人,用他的屍體出去;第三個最簡單,兩個都别活了,一起死,一起當我木偶,不過前提是你好控制哦哈哈……”
關知許亂揮了兩下自己的血手:“你這幾個辦法咩的不都是要死個人嗎?你幹嘛做那麼多木偶啊?啊?怪癖一籮筐!”
“當然是為了吃東西啊,”他說着竟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本來我以為那位小公主會很好吸的,結果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就隻能讓她先被麻痹啦……”
“你咩把她……”“啧啧啧,你很着急的樣子,她僅僅是被麻痹了而已,你倒不如擔心下你自己。”
他懶散的晃了晃手,關知許頓時感覺皮肉上一緊,低頭一看,被小刀劃出的傷口裡鑽出了幾隻黑色的小蟲,張開黑色的嘴,一口咬下去。
“嗷……”
“再生能力強真是個笑話……”他得意的笑笑,無羁卻輕哼了一聲,道:“玩夠了沒?”
歐陽仰止收斂了一些,滿臉不情願地癟了下去,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唢呐,吹了幾句,小蟲爬開了,站在一邊的海族兵包括李鲮裳也漸漸醒了過來:“夠了行吧?要不是今天有事,我就把你留下來喝本地特産。”
“死歐陽,你都百年老鬼了還不知道你的本地特産能死人嗎?”無羁挑了挑眉,“放我們走快點。”
“我攔着你了嗎?”歐陽仰止翻了個白眼道,“蠢安顔,我真身都不在山裡,看不出來嗎?行,再見。”
随後他的模樣變回了那個木偶胤杵,呆呆站在了原地。李鲮裳看到泠頤背上的李桉枳,立刻沖過來,讓另外幾個士兵擡來了一個……
擔架?
“不是……難道不是我更需要擔架嗎?”關知許前面沒暈,現在反倒是要死了的模樣。
泠頤誰也不管,自己一個人出了山。
程信還不知道去了哪裡。
“以他的性子,應該會回師父那裡一次。”
“那現在肯定不會留在那了,那裡人死闆的很,誰會樂意留他?那他要吃飯就得去賺錢,要賺錢就會……回他家鄉南浔的那個戲班子。”
等她恢複那個“無名氏”的造型,趕到南浔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南浔的夜晚比哪裡都熱鬧。
燈火闌珊,人群熙熙攘攘,遊龍化鳳,紙鸢系燈,孔明似火點燃了半邊夜。仿佛這小鎮生來就屬于月夜。
璀璨若夢。
南浔臨水,坐船是避開人流的好辦法,泠頤從空蕩蕩的錢袋子裡找出三枚銅闆,上了一艘竹棚小船。
為她撐船的是一位十二歲的男孩,隔着簾子,泠頤看不清他的臉。往來的船隻偶爾回叫呼他幾句,他似乎怕生,一句不應,但泠頤知道了他的名字:
南浔子。
泠頤心念:“真是一個和這裡般配的名字。”
戲班一般會在河的盡頭出現,所以這一路上,倒是讓她見識到了許多新鮮事。
賣麥芽糖的,賣花燈的都挺正常,隻是在地辟的地方呆慣了,她不太适宜罷了。驚異的是——有人給她在這麼熱鬧的時候開忌日?!
隔着老遠她就聽見給柳書卿放彩炮的了,這确定是在紀念她?
她正出神,忽然船聲一顫,少年劃的船撞在了岸邊。
“小姐,有人要搭船,你接受嗎?”少年壓着鬥笠,悶悶地道,泠頤點點頭。
一隻容棕色的短靴踏在了船頭,“你好啊小姐。”一個熟悉的笑嘻嘻地女童聲傳入泠頤耳中。
泠頤驚愕,擡頭正對上了小女孩亮亮的眼眸。雖然之前沒見過她的臉,但還是可以一眼認出對方——
悅顔。
泠頤穩了穩,淡定地點了點頭。悅顔既然來了這裡說明自己已經被安顔無羁跟了一路了。
“煩死了,為什麼老是要跟我……”
不過泠頤對這個女孩倒是沒什麼讨厭的,實話說來,她還挺喜歡悅顔的那份率真。
劃船少年的動靜更小了些,不過船到岸了,二人下船,他頭也不回就劃走了。
泠頤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台下的程信,他面前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瓜子……
“等下,他沒上台?”泠頤疑惑道。這時身邊的悅顔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呵呵的道:“程公子。”
泠頤悄悄跟上幾步,瞧見了程信的正臉。
他這時比一個月前消瘦了不少,憔悴的很,鬓角還隐約有幾縷白發。他沒回答悅顔,隻是把人換個方向轉去,似乎不想和人說話。
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又跑來了一位一襲玄衣的青年,他用輕佻的語調道:“信,你還要瓜子嗎?”
程信聞言,微微仰頭,然後搖了搖頭。
“這是他新交的朋友?”泠頤小心地又前進了幾步。一直沒吭聲的程信突然道:“霁,我心情不好,能不能别來打擾我了。”
那位被稱為霁的人毫不顧忌的在他身邊坐下,伸出一隻手攬住他的肩,笑着說:“你天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才要發洩呀,诶!你以前是不是那個唱旦角的?很厲害是不是……”
泠頤沒反應過來,悅顔拉過她,道:“那個人叫黃霁,法名叫赫湘,不知道怎麼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