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
鄒彥生怕自己眼瞎,瞪大眼往街對面瞅,反複确認了什麼,轉頭小心望紀歸,表情迷茫兩秒,又瞬間大徹大悟。
“不是……分手了早跟兄弟說啊,我就不跟别人信口雌黃了,我上次都把你倆吹得快去國外扯證了,怪尴尬的。”
紀歸被這人吵得頭疼:“别胡說,還沒到那步。”
鄒彥啊一聲,看紀歸神色如常,一瞬間不确定他說的是還沒到分手,還是出國扯證那步。
“那個,”氣氛太怪了,鄒彥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被打斷。
“先别說話。”
“好的兄弟。”
紀歸定定注視街對面,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個高檔宴會所。
他剛打車過來的時候聽司機随口說了句,說是哪家上市公司老董的兒子今天包了這裡舉行訂婚儀式,隻是行事頗為低調,沒有請太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不然過來這一路怕是早被堵的水洩不通。
紀歸回想,眼睜睜瞧見龔淮嶼身邊的女伴下車後,很是自然地挽上龔淮嶼的手臂。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個西裝革履一位套群翩然,好不般配。
嗡嗡。
空氣這一刻化成了海水,翻湧而出,将紀歸一點點包裹,轉瞬被吞噬得徹底。
他什麼都聽不真切了,隻有巨浪拍打,壓迫胸口的沖擊腫脹感,讓人不過氣。
紀歸放在桌上的指尖微蜷,随即碰到桌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上面終于有一條他等了很久的回複。
—忙。
明晃晃的一個字。
回消息的人倒是體諒,不勞他動手指便能一眼看見消息内容。
“呃。”鄒彥一瞥也看見了。
紀歸給對方直接備注的是全名,那個小框裡就标注了一條消息,雖然不知道經歸之前發了什麼過去,但連鄒彥都能感覺的出對方的敷衍與冷淡。
原來還沒分手啊。
紀歸望着手機出神的模樣瞧上去有些落寞,鄒彥有感他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雖然失戀這種事鄒彥沒有體會過,但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安慰人壓根沒有用,于是,他絞盡腦汁。
鄒彥憤懑道:“這對狗男女!”
歘——
不料,紀歸忽地起身,鄒彥一驚,連前台店員也看了過來。
“小紀,你也覺得我說得很對是不是?”鄒彥見他低頭将手機收進包裡要走,連忙緊跟着起身,義憤填膺地跟着人往外去。
“走!哥陪你捉奸!”
“我回家。”
鄒彥氣焰頓時消了一半,低頭見紀歸面容平淡,本是與平常無異,卻從中品出了幾分可憐。
半晌,倒也沒再說什麼,伸手将門推開,攬着人肩往外面走:“走吧,我開車送你。”
停車到小區門口,紀歸與鄒彥道别後徑直低頭朝自家獨棟走。
龔淮嶼車多,他們家院子修建時專門多開辟了幾個停車位,剩下的一點小地方就是紀歸用來種花養草的,地方雖小,但紀歸向來很會利用空間,他種了四季的花,平時都是自己一人打理,确保龔淮嶼每天進出門的時候都能觀賞到。
不過紀歸很清楚,龔淮嶼連一眼都舍不得施舍給這些明媚的事物,就像對待他一樣。
現在已然入春有段時日,櫻花盛開接近尾聲,可他家今年的櫻花開得晚些,此番按理說也該凋落得晚些,卻不想到今日便已經落光,唯餘地上那一整片粉花殘海。
院内其他花開的也沒去年好,是該請個護工來照看了。
紀歸在包中翻找鑰匙,有一搭沒一搭地思忖。
他站在門口,先是一隻手翻尋,并未找到,又将雙手放進去,越找越不耐,連渾身上下的每個口袋都翻了個遍,依舊不見鑰匙的蹤迹。
紀歸将包猛地扔到地上,啪嗒一聲,物件從中散落一地,他又開始頭暈胸悶。
半晌,背靠冰冷大門,整個人緩緩往下滑去,将臉埋進膝蓋。
明明今天也沒做什麼,可他卻覺得好累,前所未有的疲憊。
恍惚間,好像有熟悉的腳步聲。
他機械着擡眸朝院子外望,依稀辨認出視線内的身影——上衣白襯衫,下身淺色牛仔褲。
是第一次見面時,龔淮嶼的裝扮。
龔淮嶼那時候幹淨清爽的模樣實在是俊俏地入畫,以緻于,讓紀歸怦然心動,一眼便記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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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整整十二個小時,從蘇黎世落地上海。
紀歸呼吸到國内的第一口空氣,覺得好像與瑞士的也沒什麼不同,隻是國内的八月可謂炎熱至極,就好像進入了巨大的蒸籠,呼出的氣息都能灼傷人。
月底大學開學報道,紀歸與同來的朋友在上海停留兩日調整好時差,便乘高鐵一路往北,到達了南京。
紀歸的朋友大他幾歲,幾年前在蘇黎世畢業,此番來中國首要是公司公派出差,其次便是遵照紀歸母親的委托,将人安全送到學校。
紀歸去年申請成功了母親的母校D大,作為美術學院交換生入校。
上午報道完,中午就被學長學姐熱情拉去系内的飯局,說是為了歡迎新同學,早早便布置好的。
紀歸聽聞過國内的勸酒文化,且他們點的大多都是自己沒喝過的白酒,紀歸人菜瘾大,幾巡杯盞下來,臉頰已經有些泛紅,在醉酒的邊緣搖擺。
“小紀中文說得這麼好,之前在國内呆過嗎?”
紀歸已經記下在場所有人的名字,問話的是班長,長得很高的男生,南京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