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在國内上的,出國之後在家裡都說的中文。”
紀歸說到這兒,口袋手機恰好震動兩下,他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同他一路過來的朋友。
“我出去接個電話。”
有同學沖他舉酒杯,笑他是不是要尿遁。紀歸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就聽班長說了句滾,讓紀歸慢慢來。
這個飯店裝橫典雅大氣,内裡多是單獨的包間,隔音很好。
朋友打電話過來簡單問候幾句便挂斷。
紀歸不想理立馬回包廂,便在走廊中低頭亂晃,點開幾位瑞士朋友發來的消息。這個時間蘇黎世應該剛日出,怕是他們起床就向自己問候了。
一一用心回複完,紀歸将頁面刷新了幾次,确定了母親在他落地的這些天,并未單獨發消息與他囑咐些什麼。
紀歸也沒失望,将手機收起,擡眸看自己晃悠到哪兒來了。
就見對面馬路穿流不息,屬于南京特有的複古式高樓大廈立于兩側。
他反應遲鈍,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出了飯店大門。
胃裡湧起一陣酒氣,紀歸連忙捂住嘴,背靠牆蹲下緩勁。
不得不說,國内這白酒确實夠毒辣,才三杯下肚就好像灌了幾斤白啤一樣,雖然這兩者也沒什麼可比性。
紀歸這麼想着,擡手往臉上徐徐扇風,忽而聽見腳步聲。
他正奇怪這周遭車水馬龍的,怎麼好像就隻有這陣腳步聲格外清晰,目光無意識往前看,入眼是一雙比直修長的腿。
喝了酒腦子不好使,但紀歸能想象出,面前牛仔褲内包裹的一雙長腿,會是怎樣的形狀與肌肉線條走向。
總之,這是一雙很美的腿。
擡眸還未待看清,這道身影便徑直擦過身旁,往飯店裡走。
期間,紀歸知道這雙長腿的主人連一個眼神都未給他這個酒鬼。
紀歸後來想想,這應該算是他與龔準嶼的初見,雖然他同龔淮嶼提起時後者隻說沒印象。
不過也幸好他與龔淮嶼的孽緣夠深。從那天醉醺醺回宿舍後的第二天,兩人又在校内籃球場上碰見,這才算是龔淮嶼對他們初見的記憶。
紀歸一直喜歡采風寫生,他人瞧着瘦高,手勁卻是常年背畫材練出來的強大。
聽同學說校内的薔薇花如今開得極好,下午紀歸便聽話地拖着一大堆畫材,在偌大的校園内穿梭亂逛。
陽光穿過樹葉間隙,斑駁散落一地。
經過籃球場時偏頭往内看,場内觀衆不算多,吵鬧聲音卻很大,好像是兩隊學院的人比賽起了沖突。
紀歸沒有吃瓜的好奇心,路過敞開的鐵網門,目不斜視地拖着畫具往前走。
也不知也誰驟然尖叫了一聲,紀歸被吓一跳,側頭望去,恰巧,迎面飛來一黑影。
他呆在原地,大腦在一瞬間空白,旋即,後脖頸一緊,一股力量将自己猛地往後拽!
這力道太大,紀歸站不穩腳根,“哐啷”一聲,畫材連着他整個人向後倒。
餘光中,隻瞥見一道颀長身影立在了身前。
紀歸眼睜睜看面前人将飛來的籃球輕松攔截下,托在手心,而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尾椎骨隐隐泛痛。
這痛感,紀歸覺得還不如被籃球砸一下,反正一個是臉疼,一個是骨頭疼,二選一的話,他情願選擇前者。
他從下往上看,就見那條熟悉的牛仔褲,以及面前人低頭看廢物一樣淡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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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歸隐約感受到懷中的包被人接過去,随即一雙手拽着他站起來。
他低低咕咕地含糊着,還沉靜在回憶中,“龔淮嶼,你救球不救我……”
“說什麼呢?”
“……”不是龔淮嶼的聲音。
紀歸這才擡頭看人。
見舒言燭一張臉都快貼到自己面上了,是真沒聽清自己方才在自言自語些什麼,眼裡滿是探究。
他不知道舒言燭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呆愣片刻,下意識道:“鄒彥問我要你的号碼。”
說完,怕舒言燭不知道這人,正想解釋一下,就見後者很輕地擰了擰眉。
“你沒給吧?那人說是你同學,我瞧着他腦子不太好使拒絕了。況且,我就快脫單了。”
紀歸聽到這一怔,但想想舒言燭前段時間好像隐約和自己透露過這方面的事,倒也沒有很吃驚。
“那提前恭喜你了。”頓了一秒,還是很好奇,“那個人我認識嗎?”
還未回話,紀歸就感到後脖頸處被兩隻略帶薄繭的指腹捏住,下一秒,整個人往後倒去——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這感覺倒是與方才回憶裡的不謀而合,紀歸遲鈍地想着。
接着,他撞進了一個硬冷的腦膛。
“你又和他在一起?”
紀歸沒轉頭就聽頭頂傳來低沉嗓音。他甚至還在想,龔淮嶼不是和别人去宴會了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了。
旁邊舒言燭見狀,扶紀歸的動作一頓,開口道:“龔少爺好久不見了,以前倒是沒發現,你連紀歸的交友都要管嗎?”
龔淮嶼眯眼,“聽聞許總昨晚把自己一人關在房間灌酒,早上被送去洗胃,現在怕是還在醫院,不去看看?”
舒言燭臉色蓦地一僵,半晌,看一眼依舊呆愣在龔淮嶼懷中的紀歸一眼,開口說句晚些聯系,轉身朝外走。
“你不是去宴……公司了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龔淮嶼低眉面色不虞,見懷中的紀歸仍舊呆愣,拽了人手腕便往屋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