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合作開的那家設計工作室雖說成立不足幾個月,但初步發展狀況比預期還好。
紀歸畢業後在大公司學習工作,經驗充足,客戶也或多或少積累了些許,但攬話這塊兒還是主要靠鄒彥,畢竟這人土生土長的蘇州人,家中有人脈,隻要開口,不愁沒有生意找上門。
鄒彥談工作倒是一幅精英模樣,等菜全上齊後咔嚓拍幾張,嚷嚷着發了條朋友圈,還硬逼紀歸跟他一起發,被紀歸毫不留情拒絕。
——雙喜臨門,出來和好兄弟搓頓好的/強.jpg
紀歸看着鄒彥的文案,沉默一瞬,給他點了第一個贊。
鄒彥是個愛面子的,一直盯着屏幕自己那條朋友的動态。
不出五分鐘,點贊的人寥寥無幾,評論區倒是頗有種門庭若市的熱鬧。
“這群孫子問我是不是懷了,倒底什麼意思啊?!”鄒彥抱着手機義憤填膺,叫嚣着要把他們都拉黑了。
陡然,鄒彥取下平光鏡,湊近幕屏看了又看,活像得了老花眼,端詳半晌,嘿嘿笑幾聲,“不得了,不得了,舒言燭竟然給我點贊了!小紀,你說我是不是有機會?”
鄒彥上次還問自己要舒言燭的号碼,沒成想現在就已經加上了。
“沒可能。”紀歸想也不想,半晌,那頭沒動靜,擡眼望過去,後者正陰怨地看着自己。
紀歸無法,低頭看一眼和舒言燭的聊天框,思忖兩秒,想到一個蹩腳的理由:“舒言燭喜歡女的。”
“你騙誰!小紀你學壞了!”鄒彥“啪”地将手機放回桌上,鄭鄭道,“他之前和許邵昀在一起的事,圈子裡誰不知道!”
紀歸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确切聽見舒言燭前男朋友的名字,讪讪開口:“我不知道。”
“……”鄒彥難得哽住,揮手,“你算半個圈子人,你不喜歡男的,你隻喜歡龔淮嶼,不知道倒也正常。”
紀歸覺得他這話說的有異議,想争辯什麼:“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我懂。”鄒彥頗為正經,“今天是你勇敢邁出去的第一步,慢慢就不喜歡了。”
這話還是有些不對,但紀歸也懶地再辯駁,聽鄒彥問:“那你什麼時候跟龔淮嶼說這件事?”
紀歸頓了頓:“他這幾天出差,再過段時間等他回來吧。”
恰巧,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紀歸看一眼,伸手将開關鍵按下,耳邊安靜下來。隻是下一秒,屏幕又亮起。
鄒彥心裡跟明鏡似的,“你還沒把他拉黑啊?”
紀歸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知道對方不依不饒的性子,輕嗯了聲,拿起手機指指洗手間的方向。
等自動挂斷後,第三個電話緊接着打過來,紀歸深吸口氣,劃開接聽。
他這次沒先發聲,那頭也習慣性沉默着。
兩人就這樣對峙,直到一道沉重地鼻息傳來,龔淮嶼那頭有些吵,但擋不住他發冷的音色:“你在哪兒?”
聽這聲線語氣,鄒彥那條明友圈應該沒有屏蔽他。
“在外面吃飯。”紀歸一闆一眼地回答,就聽那邊呼吸聲好像更重了些。
“什麼時候回家?”
“暫時回不了。”
紀歸想起早上同阿姨說外出旅遊的事件,也不知道阿姨有沒有将這件事告訴龔淮嶼。
他不擅長說謊,刻闆地認為說了一個謊,就要再編織另外的謊來圓。
紀歸現在有些後悔,要是當時直接說自己搬出去了還能省不少口舌麻煩。
于是,紀歸沒有再讓龔淮嶼問話,率先道:“你不是出差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那頭雜音持續,應該是龔淮嶼轉頭與别人交談了幾句,又附耳來同自己講話,問他剛剛說了什麼。
紀歸無奈,隻得重複一遍。
“沒出差。”話音剛落,那邊交談聲愈發大了起來。
龔淮嶼也不知道底在做什麼,随即一句回家說,挂斷了電話。
紀歸盯着回到主頁的手機發懵。
緊接着,他下定某種決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龔淮嶼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動作絲滑流暢,一同微信和其他所有通訊方式都拉黑。
盥洗室很安靜,鏡面反射出紀歸平淡的神色。
紀歸覺得自己進步了,至少現在有關于龔淮嶼的事情,他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在廁所洗幹淨手,紀歸拉開門走出去。
鄒彥仍舊坐在那兒,伸長脖子左右張望,見紀歸終于是出來了,招手叫人趕緊過來。
“怎麼了?”
鄒彥表情驚疑不定:“我擦,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剛才來幾個人進了對面包廂,我好像看見龔淮嶼了,他還在打電話,你不也是在電話嗎?所以他沒出差啊?”
紀歸嗯一聲,說起來好笑,他也是剛知道,比鄒彥早半分鐘。
不過從今天開始。
紀歸掃一眼空掉的盤子,從座位上拎起包,也沒去看鄒彥指着的那間包廂,幹脆利落:“走吧。”
龔淮嶼的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了。
他要自己怦然的心不止是為龔淮嶼跳動,他要親自為自己的四年愛戀,畫上一個終止符。
那些求而不得又患得患失的日夜,終究不過浮光掠影,緣木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