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淮嶼喉節動了動。
“因為我始終還對你保留一絲沒有耗盡的耐心。”紀歸聲音淡淡的,龔淮嶼看不到他的表情,想象不出紀歸此刻到底是怎樣的心境。
“現在我明白了,我四年來所有的付出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更換不來半點心軟,隻想着怎麼作踐擺弄我。”
紀歸平靜講完,好像隻是在闡述一件事實。
“我這個樣子你看得開心嗎?”
出乎紀歸意料的,龔淮嶼在聽完後,連平日裡接踵而來的冷嘲熱諷也沒有。
兩人對峙良久,龔淮嶼無事發生一樣,趿着鞋走出卧室。
他還以為龔淮嶼又準備去隔壁的客卧睡了,沒成想,五分鐘不到,腳步聲重新響起。
悶在頭上的被子動了動,被扯低了些。
紀歸眉心輕擰,眯眼,就瞧龔淮嶼手中端了杯白水,那雙黑眸暗沉,盯得他渾身發毛。
這樣子是示意他起來。
紀歸也不想再與人鬧下去,反而顯得自己無理取鬧,怨氣沖天。
他在龔淮嶼的注視下支起身,沒再去看龔淮嶼的神色,畢竟對方視線如炬,強烈的不容忽視。
“這是什麼?”起身他才看清楚,龔淮嶼另一隻手掌心上托着幾顆白色藥丸,細看不是醫生給他開的,不知道龔淮嶼從哪兒找來的。
“安眠藥。”
紀歸聞言一愣,仿佛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擡頭對上龔淮嶼無波的眸子。
“醫生說你要多休息。”
紀歸幾乎要氣笑了,“我晚上吃了别的藥,跟安眠藥一起吃會死。”
這下輪到龔淮嶼神色有異了,雙手保持着遞水的姿勢,紀歸面無表情地說完,不等自己回複,重新拉高被子躺進去。
其實就連紀歸自己也不知道,治雷諾士病的藥和安眠藥一起吃下去,會不會有藥物反應。
龔淮嶼難得關心自己,不想上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此從容地給他遞安眠藥。
紀歸單方面分手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就算意識到被龔淮嶼鎖在房裡,除了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外,其餘再無太大的心緒起伏。
但現在他胸口悶堵,内心有股說不上道不明的情緒不斷滋生。
十指無意識蜷起,想要将指甲深深陷入皮膚内,不想,碰上掌心包紮完好的紗布。
紀歸停頓一瞬,雙手環上臂彎,開始緩慢地抓撓。疼痛感刺激着神經,他覺得這樣好多了。
床頭一側下陷,龔淮嶼躺在旁邊。紀歸頗為煩悶,翻身到另一面。
卧室重回一片靜默。
這夜變得格外煎熬,紀歸遲鈍想着,如果被龔淮嶼這樣一直關下去,他懷疑自己精神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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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姨來上班了,不過紀歸沒有見到人。
他晚上實在睡不着,手機也不再身邊,硬生生睜着眼睛熬到了早上七點。身側的人有了動靜起床洗漱,窸窸窣窣一陣,拎包出門。
龔淮嶼走後,紀歸感覺室内的氣流都通常了許多,整整一晚,他才徹底放松放,大腦适時慢下來,轉瞬被一陣陣困意替代。
睡夢中混亂複雜,他感受到一雙溫熱粗糙、覆着層薄繭的手觸碰過額間,耳邊響起年輕的女子呢喃的似低語,最後喚了他的小名。
紀歸醒來後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門外傳來咔哒的系統解鎖聲,紀歸才眨巴幹澀的眼皮,若有所覺地轉頭,朝緊閉的房門望。
門闆被敲響。
“紀先生,您醒了嗎?”一道溫潤舒服的男聲,像是訓練過專門給人催眠的,頗有種裝腔作勢的意味。
床頭的小機器人恰巧亮起時間,明晃晃地閃着下午五點過半,豬都沒他這麼能睡。
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到現在,紀歸都沒吃什麼,竟然也不感覺餓。他應了聲,起身讓外面的人稍等一會兒,自己洗漱一番就出來。
想都不用想,這人肯定是龔淮嶼派來的。他現在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需要裝的乖巧無害,萬事全力配合,這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
劉海半濕着出來,紀歸随手抹了一把,走到衣櫃前拉開,準備找一套龔淮嶼的襯衫,将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睡衣換下來。
甫一打開,淡淡的家用香薰味飄出,不想,原本應該空出一半的空間,竟重新整齊地挂放了熟悉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