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淮嶼下巴冒出了點青胡渣,眸光也沒往常那麼鋒利了,連帶着眉宇間的孤冷也消磨些許。
龔淮嶼向來一絲不苟,這樣子跑來他這兒,倒有點裝可憐的意味。
紀歸被自己想法逗笑,伸手去推,想将人推出去,把大門和上。不料,人倒是推出去了,但是門關不了。
紀歸蹙眉,低頭見龔淮嶼穿黑皮鞋的右腳抵在門縫中,就被這麼用力夾在中間,光滑鞋面已經有些變形。
後者冷淡的模樣,好像一點感覺不到疼。
龔淮嶼低頭,眸光落在紀歸白挺的鼻梁上,那邊其實有個很淺的小痣。
紀歸皮膚白,平時素顔在家的時候,那顆淺咖色的痣會被襯得很明顯,但是現在他帶了點底妝,龔淮嶼隻能憑着印象,視線落在紀歸鼻側位置。
感受到紀歸的視線,龔淮嶼收回眼,垂眸直視紀歸。
“很重要的東西,我放車裡了,跟我過去取。”
紀歸眉梢皺得更緊了,耐着性子重複:“不用了,你直接扔了吧。”
他連問都不想問到底是什麼東西。
初一在懷裡很安靜,這麼小的狗都能察覺出氣氛不對勁,尾巴夾在股間,提溜一雙黑曜石圓眼畏畏縮縮看紀歸。
倏然,四周傳來的警報聲将初一吓得一顫。
紀歸這才朝懷裡看去,他将狗安撫着順毛,跟與自己僵持了快一分鐘的龔淮嶼,開口:“你拿過來給我吧,大門已經報警了,再不關上等會兒保安來了。”
“關上你會給我開門嗎。”
當然不會。
龔淮嶼知道,今天隻要讓這扇門合上了,紀歸就會毫不猶豫地消失在自己面前。那他在樓下守的三小時,也就前功盡棄了。
龔淮嶼道:“拿給你我就走,公司還有事需要趕回去。”
要麼是保安來,要麼是他出去。二選一,紀歸思忖片刻,還是選擇了後者。
做人留餘地。紀歸邊走邊想,把不相幹的叫來摻和他們之間的事,總歸是不好看的。
兩人一前一後,中間卡着初一。
這小狗崽不長記性,方才還怕得打顫,現在又以為紀歸要帶他出去玩了,吐舌頭,尾巴一搖一晃。
“你養狗了?”
紀歸沒聽見一樣,目光落在初一白毛上,想等會兒回家要把狗爪子擦幹淨了。
前天初一在泥地裡亂竄,回家遭殃的是地闆和他的腰,拖了一小時地,才把爪印徹底弄幹淨。
沒得到回答,前面的人安靜了,皮鞋踩在地上發出輕微聲響,紀歸數着調子,竟是跟初一的步調有幾次不謀而合。
龔淮嶼是狗。紀歸突然這麼想。
旋即,他搖了搖腦袋,發呆回魂一般,看了眼龔淮嶼的背影。
奧迪沒熄火,連鑰匙還安穩地插着。
龔淮嶼知分寸,問完那句話,沒有應答便緘口不言。他拉開車門,從車座上拿過一個白色盒子,長方形,厚度較薄。
紀歸站定在兩步之外,看他彎腰,轉身,将手裡的盒子遞過來。
他好像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龔淮嶼說:“你落下了,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