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斃曾經是佩塔爾的人生準則,文明社會沒有她升職加薪的機會,但也沒有死亡風險。
穿越到異世界後,她深刻地認識到這就是個實力至上,強者吃肉弱者吃屎的原始社會,魔法版本。
雖然這裡的社會法則看似簡單,但實際情況是資源都被上位者壟斷,底層人想出頭簡直做夢,況且還有宗教大肆洗腦,即使真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有魔法天賦,到頭來還不是要傻乎乎地為“光明神”賣命。
佩塔爾三歲前還可以讀書,養大她的修女古利奈是個啞巴,不能教她講話,她一歲了還在咿咿呀呀,這在前世是要診斷為智障的。
不會講話怎麼學魔法!怎麼念咒語!
她愁得米糊都喝不下,焦慮極了,抓着來禱告的村裡人和她講話,再每天努力地啃厚厚的詞典。
天地良心,她英語考級時有這個毅力,說不定專八都能過。
等到她兩歲半時終于會說長句了,這時古利奈抱回來一個紅頭發的孩子,教新孩子說話的重任就到了她頭上。
新孩子的名字就草率地敲定為“伊洛”,佩塔爾随手翻開一本書點兵點将出來的。古利奈沒有意見,替佩塔爾找出教堂藏書室裡破舊的魔法書,她沒法為她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幫助了。
古利奈拉着伊洛的手離開,輕輕掩上了門。
佩塔爾連蒙帶猜也隻學到魔力感應,半年後書被達特強制收繳了,傲慢的神甫用書脊痛擊她的面頰,高聲說着女人不配學習魔法。
後面的魔力控制還是她自己摸索出來的。當時她躲開了古利奈來扶她的手,死死瞪着達特的背影,達特潔白的神袍下擺有燦金的魔紋,在太陽下晃得她眼睛花。
而臉上的痛覺滋養着她的憤怒,那麼她在對誰發怒呢?她應該對誰發怒呢?
回憶到此為止,再想下去就太不愉快了。
佩塔爾光着上半身坐在溪邊,洗幹淨的上衣鋪在大石頭上晾。她發現衣服髒了,明天要舉行禱告儀式,達特會派狗腿子們徹底檢查她們身上的每一點污漬。
她可不想讨晦氣,她的小腿浸沒在冰涼的溪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踢。
佩塔爾盯着水面發呆,腸子絞得難受,那點土豆早消化完了。她在思考要不要等衣服晾幹後睡個午覺,睡着了就不會餓了。
原本隻有樹的倒影裡突然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佩塔爾的眼睛自下而上地掃視了一遍面前的裸體,偏頭挪開視線。
“納菲斯你快看,她的肋骨都凸出來了,真醜!”伯特用手指着佩塔爾沒有遮掩的上半身,胳膊肘怼怼一旁的同伴。
納菲斯是教堂裡最大的孩子,七歲,很受達特的寵愛。他側身拒絕了伯特的肢體語言,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佩塔爾深色的皮膚:“沒錯,赤身裸體在男人面前還不知道避嫌,你真是不知羞恥,達特大人說的對,女人都是肮髒的。”
兩個爛貨倒是過得不錯,膚色白皙,用雞蛋和牛奶保養的金發透着光澤——達特喜歡這樣的類型,一個腰身纖細,一個腦滿腸肥。看上去肉質都很嫩。
佩塔爾的腦子沒有供給的養料,講起話來也亂七八糟:““還好啦,我起碼沒有露着生殖器管到處晃的癖好。”
她直視兩人,瞳孔微微收縮,空空如也的胃不斷傳達想進食的訊号。如果能咬下來一塊肉呢?肩頸?側腹?是什麼樣的口感呢……
她甚至咽了咽口水。
更肥壯的顯然是伯特,他沒聽懂佩塔爾說的詞,但總之是在挑釁他,他捏起拳頭就要給佩塔爾一個教訓。
納菲斯攔住了伯特,他對佩塔爾空洞的眼神沒由來地感到恐懼,腳下的溪水仿佛也變得冰冷刺骨,她看他們好像盤算着怎麼處理砧闆上的豬肉一樣。
“……走吧,達特大人在找我們。”
“嘁,下回再弄死你。”
伯特邊放狠話邊和納菲斯走遠了,佩塔爾垂下頭,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四肢的力氣都被一點點抽走,腦子裡除了想吃還是想吃,一切的反抗思想都消失了,隻有對下一餐的殷切盼望。
她的眼皮打架,睡在這裡直到永眠是個很好的選項,但她不想再死得那麼窩囊。
佩塔爾穿好在太陽底下曬得暖暖的衣服,踩着落下的餘晖進飯堂,對嘴型念完禱詞後領到一隻幹巴的黑面包。其粗糙堅硬的口感讓她嫌棄不已。
她珍惜地小口啃完了面包,帶着對柔軟蓬松香甜的白面包的渴望上了床,閉起眼睛等待又一天的過去。
還有什麼能比循環地獄一日遊更糟糕的呢?
紛亂的腳步聲在育嬰堂外響起,随後門被推開,進來的是達特和幾個男孩,有伯特和納菲斯,還有幾個他們的跟班。
“古利奈,”達特不客氣地吩咐道,“開燈 ,有人偷了我給納菲斯的魔法書,我要搜查。”
“你知道的,偷竊是重罪,是我們的神所不能容忍的。”
古利奈似乎想争辯似的擡起手,馬上又放下去,順從地将魔力注入照明魔石。
佩塔爾早醒了,她眯起眼睛,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沒給她多餘的時間,她和孩子們被驅趕到房間的角落,看着達特親自用探查魔法一張張床驗過去。
伊洛沒清醒,湊過去和佩塔爾咬耳朵,“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