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了達特的魔法書,我覺得……”佩塔爾覺得不用說出她的猜測了,因為達特滿臉扭曲地舉起從她床下找到的魔法書,大步朝她走來。
啧,偏偏床位是一人一個,既然窮就搞大通鋪啊,那她還能再狡辯幾句。她一腳把伊洛踢遠了些,随後這本她從未有機會碰到的書的書脊伴随呼嘯的風聲扇在她的臉上。
佩塔爾站不穩,又加上沒吃飽過,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你還有什麼話說?”達特呼啦啦地翻動魔法書,居高臨下地俯視佩塔爾:“我在兩年前就知道你是最不安分的一個,多動、妄言、撒謊成性,現在竟敢幹出偷竊的事!”
“……藏書室設了結界,沒有你允許的人根本進不去,還是說你覺得我能打破五階魔法師的結界?”佩塔爾想着死前還是替自己說幾句,就算隻有她一個人相信也好。
“我看見是她拿的!就是在納菲斯吃完飯忘記拿書的時候……”
“笨蛋,她進不去教堂!明明是在納菲斯拿着書出門練習的時候她偷的!”
兩個跟班七嘴八舌地舉例目擊罪狀,說的漏洞百出,可鐵了心要找她出氣的人是不會在意的。
“還在狡辯!拖去禁閉室,關到我同意她出來為止。”
跟班們架住佩塔爾的胳膊,她的一邊臉腫得很厲害,模糊的看見伊洛跟過來又被半攔半打回去,嚎哭着說神甫大人開開恩吧,佩塔爾是光明神虔誠的信徒,她不會幹出偷竊的事情的呀!
傻子,閉上嘴裝沒看見呗……佩塔爾還看見孩子們團團縮在一起,發着抖,不敢看她。
納菲斯臉上是得意的笑,伯特對她做出鄙視的手勢。
古利奈,古利奈呢……佩塔爾看不見了,她被狠狠地甩在禁閉室的地闆上,門隔絕了她與世界,咔嚓一聲,外面上了鎖。
神甫再怎麼寵愛納菲斯和伯特,也不可能在無緣無故的情況下懲罰她,所以才要搞這一出。會是誰想出來的……納菲斯吧,他好像比伯特還急,覺得我下了他的面子?
佩塔爾蜷縮在角落裡,漫無邊際地想着。
第一天她尚且樂觀,還記得三歲時打的左臉,這次打的右臉,這是跨越時空的對稱。她很餓,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前世的菜譜,發現更餓了。
第二天她就蔫吧了,大部分時間在昏迷,短暫醒來的片刻也在經受胃酸的灼燒,她餓極了,連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無法做出。
第三天她險些沒有醒過來,是隔着牆的嘈雜叫喊讓她回魂,她第一眼就發現禁閉室中央的地上多出兩個黑面包。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胳膊拖着下半身爬過去,抓起面包往嘴裡塞。
随着食物下肚,她慢慢恢複了些,她能清晰地聽到伯特的譏諷:“喂,你還爬上樹去看她?她說不定見死神去了……”
“佩塔爾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佩塔爾你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伯特,讓她閉嘴。”
之後是一頓拳打腳踢,伊洛還是學不乖,堅定地喊着佩塔爾的名字,讓她不要睡過去,隻是聲音随着時間推移越發微弱。
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佩塔爾艱難地咽下面包,喉嚨裡又幹又澀,她背對着牆,有溫熱的眼淚從眼角流下。
伯特打累了,那個大個子還是不停地喊着,明明身上帶着不少淤青和新傷,雖然體型大也隻是骨架子撐着皮,怎麼這麼能堅持?
納菲斯生怕伯特把伊洛打死了,他要臉,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你别嚎了,我明天讓達特大人把那個小偷放出來。”
伊洛馬上住嘴,但很快反駁道:“佩塔爾不是小偷!”
納菲斯攤手:“随你怎麼說,但我的魔法書就是在她床底下找到的。”他避瘟似的扯着伯特的衣服,兩人離開了。
“佩塔爾!佩塔爾你在嗎!”伊洛顧不得自己的傷,貼着牆壁繼續發出呼喚。
“……我在。”佩塔爾用嘶啞的聲音回道,幹澀的黏膜被撕開,她滿嘴的血味。
她跪坐在眼窗下的牆邊,用手貼着牆面,她知道外面是伊洛。
“你快回去。”
伊洛完全忽視了佩塔爾的話,急急忙忙地解釋起來:“雖然書是在佩塔爾你的床底下發現的,但我相信你沒有偷!說、說不定是納菲斯他故意放在那裡的!”
“我剛剛爬樹上把面包扔進來了,你快吃,前兩天有人在這邊看着,我沒辦法來,就是樹枝撐不住我,我掉下來了嘿嘿。”
“不嚴重!我有按你說的‘從高處墜落要屈膝着地’,腿沒事!”
“我好想你呀!”
……這是真傻子。佩塔爾僵硬的臉部肌肉稍微松了松,她試圖擠出一個笑,想到伊洛反正也看不到,遂作罷。
“回去,”她說,“找古利奈給你上點藥,有你的面包在,我明天會活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