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一周一次的禱告儀式，佩塔爾和伊洛領着孩子們往教堂走，她們的衣物平整，潔白幹淨。

守在門口的男孩瞪了她們老半天，沒找出一點錯處，隻得不情不願地放她們進去。

佩塔爾的衣服早在山上就弄的髒兮兮，衣擺後背全是碎草葉不說，還染上了柴火灰和烤肉味兒。

她睡前還隐約感覺有什麼事沒做，睡一半驚醒了，才記起明天有禱告儀式。她半夜跑到溪邊吭哧吭哧地搓衣服，好容易才搓幹淨。

濕哒哒的衣服是沒地方晾了，佩塔爾把衣服絞幹攤平，在刻萊諾的指導下小心地将火元素聚集在手掌處，慢慢地烘着。

刻萊諾煞有介事地說控制魔力要從小事做起，她佩塔爾沒有貴族練習魔法的條件雲雲，祂會作為一個好老師陪着她的！

然後隻撐了半小時就睡着了。

這要不了多少魔力，但同樣考驗精神力與控制力。佩塔爾生怕一個不小心魔力輸出過大，給白衣服燎個小煤洞。

她烘完衣服已經到了下半夜，精神力大幅調動的下場就是腦域活躍得不行，她幹脆把孩子們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加熱了一塊光滑扁平的石頭，給皺巴巴的衣服全熨好了。

一晚上下來，佩塔爾的魔力消耗的七七八八，好在她能感覺得到，自己對魔力的控制又進了一步。

遲來的疲憊導緻她從進入教堂的那一刻就開始犯困，她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垮起臉，死魚眼中的怨氣無差别地攻擊所有人。

古利奈來的比她們早很多，她布置好了禱告要用到的香薰和蠟燭，過來溫柔地牽起孩子們的手，将她們領到禱告堂。

禱告堂中沒有椅子，女孩們被要求一直站立着，才能保持對光明神的虔誠。

離儀式開始還有一會兒，古利奈在地闆上鋪了一層白麻布，讓孩子們可以坐在上面小憩。

安頓完孩子們，她一回頭，卻發現佩塔爾和伊洛不見了。

她們……古利奈望着空空蕩蕩的教堂走廊，她的手撫在心口，感受着悸動的心跳。

從昨天傍晚起，她練習魔法時就隐約感到四周元素的不安，似乎有什麼事悄然發生了。

“來、來……”穿着小号神官袍，打扮精緻華麗的伯特在走廊盡頭拼命招手，他既不敢大聲吼叫，又怕佩塔爾誤會他的手勢帶有侮辱性，于是手招一下頭搖一下，滑稽極了。

佩塔爾和幽靈似的，趁古利奈背過身帶孩子的時候，她腳下無聲地向伯特走去，消失在了拐角處。

“有屁快放。”她不耐地說。

粗俗的女人！伯特将佩塔爾引進一間空置的會客室，他緊張地探頭查看走廊，确認無人跟蹤後小心地關上門。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黑暗神”的存在，回到教堂後他想盡一切辦法要向達特報告:寫字、口述、隐喻……結果有關異端佩塔爾的事統統說不出口！

納菲斯那個賤人還當着達特的面說他精神有問題！面對納菲斯的嘲弄，他抖着手掏出了佩塔爾給他的燈角果。

神甫達特的贊揚、納菲斯的崩潰尖叫、獲得的在儀式上扮演聖子的機會……對他來說簡直比吃到一整個雙層奶油蛋糕還要幸福。

要是能一直這樣……

他本就不是多虔誠的光明神信徒，就這樣接受黑暗神的契約也不錯吧！伯特飄飄然地想着，沒注意到佩塔爾越來越黑的臉色。

佩塔爾剛想做點什麼來教訓這頭忘乎所以的蠢豬，下一刻門被推開，伊洛大步上前，她伸手，把佩塔爾護在身後，“今天是禱告儀式，你要在光明神的注視下傷害同胞麼！”

伊洛擋在佩塔爾的身前。她正對着會客室的小窗，窗外打進來的陽光照耀着她，她沒由來地多了一股勇氣。

還有積攢許久爆發出的怒氣。

伊洛早發現了伯特的大動作，她上回被迫和伯特打交道還是在佩塔爾被關禁閉的時候，這回他是不是又要害佩塔爾？

她必須保護佩塔爾！

憤怒驅使着她行動，回過神來，她已經與伯特對峙上了。

看着怒目圓睜，劍眉緊擰的伊洛，伯特罕見地産生了退縮的意思，他往後退去，避開伊洛高大的影子覆蓋的範圍。

“幹，幹什麼啊，你這瘋女人！”他嚷嚷起來，有外人在場，關于黑暗神的事也不好多說，他便朝門口挪去。

伊洛上前一步，她生怕伯特跑去向神甫告狀，這樣修道院的大家都會被遷怒。可她嘴巴也笨，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她緊緊咬着牙，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的死死的。

“站住。”

這話當然不是對伊洛說的。佩塔爾站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上，喝停了伯特開門把手的動作。

動，動不了了！伯特渾身僵硬起來，此時他不再是身體的主人——是啊，他怎麼忘了，他已經親口把他的自由交出去了！

契約的效果未免太霸道了！

佩塔爾面無表情地盯着伊洛那頭在陽光下如火焰般熱烈的紅發，盯了一會兒有些刺眼睛，于是轉而用目光壓迫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