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塔爾的靈魂被血色的魔法符文裹挾,她目之所及之處皆是旋轉閃爍的血紅符文。
一陣冗長的令她的靈魂也為之震蕩的不适感過後,符文環倏地散去,她似乎來到了一個新的建築内部,在恍然間,她見到了一幅難以忘懷的絕景:
一座足有百米高,十米寬的巨大光明神石像首先映入她的眼簾。
她漂浮的靈魂正巧與石像的面部同一高度,不知何故,她并不太想去看石像的眼睛,她的視線匆匆下移,從石像偉岸的身軀中得到了“這大約是古教派版本的昔蘭尼石像”的結論。
石像伫立在這片空間的正中,石像的底座接着一汪漣着金波的圓形水池,溢彩流光的類玻璃的磚石壘起了隔斷,水池的直徑與建築兩側牆面相抵,幾乎占據了大半地面的面積。
地磚、牆磚、和立在石像背後的兩根雕着華麗雕飾的柱子都與做水池的材料一緻,佩塔爾眯起眼睛打量這滿室的華光,心中不禁有所猜測。
這些磚……不會都是成色極好的魔石所制吧?若不是靈魂狀态下的她無法使用魔法和魔法感知,她高低要探出個結果來。
能敲兩塊帶走就好了……做池台的地方比較好敲吧?她還在觊觎着疑似魔石的磚塊,一道聲音便突兀地湧了進來:
“埃林,埃林,我們成功了!你瞧,祂還是和從前一樣黑,我不會認錯……呃,不對,我認得這個孩子,她不是刻萊諾,埃林,我們是不是弄錯了?”
這道聲音的聲線極其低沉沙啞,語調卻顯得格外活潑。
佩塔爾保持沉默,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靈魂,好吧,正如這道不太和諧的聲音所說,她的靈魂的确是黑漆漆的,唯有左心口還頑強地冒出一點金光。
“昔蘭尼,你是心智退化到七歲,不是隻有七歲,可以不要問那麼幼稚的問題嗎?”
另一道聲音不客氣地嗆道:“經我改良後的血祭陣會自動抓取較為強勁的靈魂波動,我親自下的精神暗示絕不會出錯,你非要我添上去的酸話我也添了。”
“顯然,是你的姊妹在結神繭的時,不僅沒有徹底吞噬掉這個人類的靈魂,還與她的靈魂進行了深度融合,并且處于主導關系中的下位。”
“你說對嗎,人類?”另一道被稱作“埃林”的聲音似乎早就覺察了佩塔爾豎耳朵聽的行徑,朝她抛了一個尖銳的話頭。
“嗯,是這樣,”佩塔爾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原來兩位是特地将我傳送到這裡的,我還以為這是血洗禮的常規流程呢。”
“兩位……神明大人有什麼話可以直說,我會轉述給刻萊諾。”她表明完态度,便将話題引回血洗禮,“聽說光明神冕下會賜予參與洗禮的受洗者以感悟、魔力、魔石和魔武器,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得到您的賜福?”
她一本正經地胡謅道,雖然她對兩位神明要見刻萊諾的前因後果尚不清楚,但在對方不太難說話的情況下,多為自己讨點好處總是沒錯的。
“對,對不起,”屬于昔蘭尼的違和聲音哽咽地道歉,“我沒有感悟和魔武器,魔力也沒有多少可以用,帶妳來已經消耗了很多……魔石的話這些地磚都是,妳要不挖兩塊帶走吧……”
不是,真哭啊?佩塔爾驚訝地擡眸,她與光明神石像的面部對視,那雙雕的淩厲的雙目旁緩緩淌下的兩行金淚,滴答滴答地砸入池中。
她還以為刻萊諾帶濾鏡說的呢,沒想到堂堂光明神竟真的會掉眼淚。
“完蛋了,這片大陸真的要毀在我的手裡了……埃林,我們要永遠被困在這裡了……”昔蘭尼喃喃自語道。
“人類,”趁昔蘭尼輸出更多自怨自艾前,一顆足有石像頭部那麼大的燦金獸瞳如日輪般從昔蘭尼的腦後升起,頗具壓迫感地逼近佩塔爾的靈魂,“我是掌管着真理與謊言,全知全能的蛇神——埃瑟林德。”
“那邊那個丢神臉面的家夥就是你們人類所信仰的光明神,她的神名想必不用我複述了吧。”
“我的名字是佩塔爾,”佩塔爾飄在原地,即便她的靈魂從那隻碩大的,瞳孔豎起的眼中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她也絲毫未退,
“一直打啞謎也不是個辦法,您不如告訴我,這片大陸将會面臨什麼危機,又是什麼危機需要至少三位神明的力量去解決。”
說罷,她攤了攤手,“畢竟來都來了,容我冒昧的猜測一下,你們是不是隻能通過血祭魔法陣,召喚與刻萊諾相關的,正在參加血洗禮的靈魂?”
埃瑟林德沒有立刻回答,祂用作為載體的蛇瞳繞着這個人類的靈魂仔細地看了一圈,祂發覺除了濃厚的黑暗魔力氣息外,還有一點微小的偏光明陣營的魔法波動。
這個叫做佩塔爾的人類很聰明,憑借着昔蘭尼嘴裡漏出去的隻言片語,确定了她們召喚對象的錨點是刻萊諾,還主動要求了解大陸即将滅亡這等秘辛的前因後果……
或許,她是個比刻萊諾更好的載體。祂馬上做出了決斷。
“你猜對了,我們沒有太多的選擇。”埃瑟林德首先肯定道,“我先說結論,在缺少外力幹涉的情況下,易絲忒大陸會在十一年後滅亡。”
“嗯。”佩塔爾點點頭,她聽到此噩耗,内心沒多大波瀾。
就她前七年所處的糟糕底層來看,什麼民衆起義、權貴内亂、戰火紛飛乃至大陸滅亡都是可以預料到的事,至于發生的快慢就看中央教廷發放的洗腦包給不給力了。
佩塔爾的平淡反應讓等待她露出驚吓表情的埃瑟林德頓感無趣,不過祂還是盡職地從頭解答佩塔爾的疑惑:
“命運之神曾經作出過三則滅世預言,第一則由當時萬衆信仰,神力強盛的昔蘭尼打破,代價是她耗盡神力并陷入沉睡千年,直到七年前才蘇醒,喪失大部分記憶,心智歸零。”
“第二則預言被我插手幹預,代價是我每百年一次的蛻皮失敗,又遭受了莫名的天譴雷罰。我不得已放棄了大部分身軀及權柄,将靈魂與極少數神力灌注進一隻眼瞳,藏匿于龍巢山脈深處才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