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生物……”姜妗成匆匆趕到屏障缺口處,原本堵着缺口的石壁四分五裂,屏障外的清風送來一縷腐腥的臭味。
她面色凝重地俯下身,從缺口邊的一圈焦紅肉糜中拈下一塊,她将糜爛的肉塊在指尖一抿,抿到一層雪白細膩的皮膚。
侯山娟緊跟過來,她伸頸湊到肉塊前,皺着鼻尖嗅聞着,“聞不出來……有股挺沖的怪香,但這皮子瞅着像人皮。”
“别是能變人身的高階魔物吧,”姜妗成扔掉肉塊,用匕首将黏連在缺口處的肉糜統統刮下,再矮身鑽過缺口,摸出弩箭遞給侯山娟,“先溜進去的我們管不了了,會使弩嗎?還是像我們在……的時候一樣,我主攻,你補漏。”
侯山娟順嘴應道:“怎麼不會,咱倆在軍營裡參加魔物演習時配合的可默契了,年年都是第一名!”
她半跪着,手上娴熟地架好弩,她将閃着寒光的箭尖直對着遠處冒出的魔物腦袋,扣動了懸刀。
離弦的箭矢穿過姜妗成中空的腋下,追風逐電般射穿了領頭的魔物的眉心。
魔物腦後飛濺如花的鮮血忽地喚起了姜妗成和侯山娟被封存許久的記憶:
她們在少年時期也曾并肩作戰,力壓群雌,她們迎着她人欽佩的目光,共舉象征勝利的獎杯。
回憶裡的她們和姐妹們一起訓練,一同征戰,殺的東國外圍方圓百裡的魔物銷聲匿迹。
她們也曾聯合抵禦阿斯瑞爾的入侵,頂着敵國男将男兵不屑的眼神,她們砍下了敵國數以萬計的醜陋頭顱。
誰記得在戰場上縱橫自如的妗成總兵?誰記得運籌帷幄妙計頻出的山娟軍司?
她們想起來了,承載着她們年少豪情的地方,叫作東國。
“軍……營……”姜妗成的眼角淌出晶瑩的淚,淚滴洇進她面頰上深深的溝壑,她的嗓子忽然啞的說不出話。
為什麼忘了呢?為什麼她帶着軍令,和姊妹們抵達昔蘭尼的那一刻起,就統統忘了呢?
她們是東國的軍士!
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修改了她們的記憶,她們被迫頂着“古教派餘孽”的頭銜,渾渾噩噩地在這片彈丸之地蹉跎了幾十年。
姜妗成想問為何要在她無知無覺地接受了這一切後,又讓她全部記起來;她想手刃作弄她的仇人,卻無從下手;她還想歎一口長長的氣,把這些年的艱辛困苦都歎個幹淨。
“昔蘭尼的男教皇出事了,”侯山娟輕聲道,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笃定,她手中的弩箭連發,帶走了一排魔物的生命,“我能确認,我們的認知異常是在面見了男教皇之後。”
她重新搭箭,瞄準了逐漸逼近的魔物,“這該死的魔法把我變成了一個傻子,否則我不會意識不到這些年的種種怪異之處。”
她的雖然極力保持着平靜,但尾巴上根根炸起的絨毛暴露了她内心的怨憤。
“不重要了,”侯山娟對自己說,也對着姜妗成說,“我們應該做的是拼盡全力将魔物潮扼殺在屏障外,給佩塔爾她們創造弄死男神甫的機會。”
所以,别再懷念那些逝去的,煎熬的歲月了。一切的憤怒,一切的不甘,都該全數發洩在她們面前的魔物潮上。
“啊————!”姜妗成雙目赤紅,兩隻臂膀青筋爆起,她怒吼着沖向魔物,手中的匕首帶起淩厲的勁風,每一次揮動都能帶走一隻魔物的生命。
在她的身後,銳利的箭矢道道精準,把一切她來不及應付的魔物釘死在地上樹上,她們多年前的默契曆經數年并沒有變得生疏,反而令她們更信任彼此。
箭矢都是兩人用削尖的木棍綁上尖銳的石片,一根根搓出來的,存貨并不多。侯山娟幹脆丢下隻剩個空架子的弩,拎起吹箭筒彎腰鑽出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