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睜眼,身體毫發無損。
隻不過是死過一次的。
之前就莫名黏我的肉瘤們居然還賴着玩“貼貼”,随着起身的動作,滾落下來。
我繼續将“不幹膠精”從身上撕走,它們發出不滿的“吱吱”聲。
感覺虧了。
很不爽。
為了符合這具虛構的人類軀體,我把疼痛也設置在了人類級别。死亡殘留反饋于精神,就像被截肢的病人依舊會感到幻肢疼痛一樣。
垃圾,你已經死了!
事已至此,就當是剛剛隻是彩排。
現場已經沒有觀衆了,稍微玩點大的也無妨。
我承認自己在遷怒,無關人員擅自登場襲擊主演,也不會搞到重要人員罹難的地步。
不過眼前這位仿佛返祖生物的袖珍大腦,大概完全不能理解死而複生為何物吧。
“覺得不能接受的話,你也可以反擊。”
我從衣兜裡掏出随身攜帶的記号筆。
所以要來嗎?
淡藍色的煙霧自虛空出現。
隻是站在旁邊,都會有被鎖定的感覺。
不可名狀的生物,大部分能看到它完整形态的人都已經死了。它又饑又渴,試圖以我為信标抵達這個世界。
我沒有回頭看那個生物,隻是說:
“剛剛那個怪物,吃掉了我的手臂,是在活着的時候把手臂整個扯下來,超痛的。”
你一定會幫我殺死它的,對吧。
因為那裡也有我的一部分。
來自于四維世界的生物,永生不滅地追逐它渴望的獵物(通常是時空穿越者),它們可以通過任何不大于120度的角完成實體化,對付的方法是把自己封閉在沒有角的空間裡,或者構造出足夠大的由曲面構成的空間,把它關進去。
隻要被注意到,就會窮追不舍。
擊退以後,也會立即放棄。
總之,是隻需消耗一次生命為代價的,非常便利好用的,自動型召喚物。
這次一定要好好聽哦,這是非常重要的設定。
【我不是人類,是無限接近人類的假貨。】
從出現伊始就已經是封裝完成的構造物了。
我的“死而複生”并非修複軀殼,而是重新備份,是從無到有的禁忌法。
隻是在因果律的作用下,原先那個優先級更低的軀殼,會在我完成的同時湮滅。因為在同一個世界的同一個時間,是不可能存在兩個【我】嘛。
所以在剛才,我确确實實已經死亡了。
從死亡到重生的這1秒的現實時間,暴露了非此世者的氣息,雖然是我故意為之的。
它已經追逐我很久了,彼此都非常熟稔,隻需要些微氣息就足夠引發條件反射。
它是性格暴躁的異形生物,也可以說是宇宙的抑制機制,尤其擅長消滅蔑視時空規則的龍傲天。
用常規方式根本無法打敗。
用無敵來對抗邪惡,挺不錯的。
……
怪物不堪一擊。
再用腳尖,碾碎。
接下來到這隻特殊的記号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隻要在它徹底具象化前完成封閉的曲面,就算成功。
說起來有點複雜,其實操作起來還蠻簡單的,熟能生巧莫過于此。
就像從開服起就一直刷到關服的新手boss,它的動作,機制,擡手,前搖,變身,已是刻進DNA的熟練。
任它如何嚣張,我隻會無動于衷地說:“角度狗,來接受我的試煉吧。”
再說我也是不死的。
像是慢放的24幀動畫。
封印!
滾回去!
……
匆匆處理了現場的痕迹。
意外在怪物的屍堆中發現一截手指。
是像木乃伊一樣幹枯的,似乎是屬于男性的手指。黑色的指甲又尖又長,充滿邪惡的感覺。
并且在離開前,發現了令人在意的身影。
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任何人在絕地求生後,看到自己顔值足以登上各種花邊新聞的男朋友,于第一時間來到兇殺現場,都會産生心緒起伏吧。
不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碰面。
理由倒是沒什麼特别的,僅僅是我不喜歡處于被動的地位。尤其是在什麼都不明了的情況下,被人牽着鼻子走。
而且他還戴上了奇怪的。
黑色眼罩。
本來他在室内帶墨鏡就已經很離奇了,帶上眼罩把頭發幹脆豎成羽毛球的樣子,就更辣眼睛了。
在這個時間點會來到案發現場的,除了特殊部門,也隻會是幕後真兇了吧。
我可不會因為自己認識名為五條悟的人類,就對此放松警惕。
那麼就先觀察一陣吧。
明天見。
明天見。
然後。
“小夜,沒事吧!”
“好可怕。”
“就算撲到我懷裡大哭一場也沒關系哦~”
“……”
大可不必。
我隻是聽聞學校有一人失蹤,一人重傷進急救室,兇手疑為逃犯,沒必要表演成娛樂節目的樣子。
當然無論從監控視頻,還是從社會關系推敲,我的嫌疑都很大。你大可以随便質疑,反正實物證據是沒有的。
我又不是會把水晶鞋落在現場的灰姑娘。
别問了,問就是一問三不知。
除非石黑先開口,否則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歎氣——
他跟我其實是同一種人,都相當缺乏常識。
非常自我中心,又通過後天修煉學會了僞裝,因此很難利用慣有的經驗預判下一步行動。
并且我們都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是有問題的。
盯——
很可疑,非常非常地可疑。
他的眼中蘊藏着令人溺斃的藍,如徜徉在玻璃瓶底的寶石,光線輕輕磕碰仿佛有别樣的魔力,會讓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我忍不住伸出手,放在他的臉頰邊,輕輕地。細碎的銀發掃過指尖,帶來緻微的癢意。
你到底在期待着些什麼呢?
是這樣的吧?作為一個大衆視角中溫柔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在聽聞同學的噩耗後,應該會與體貼的男朋友抱在一起互訴衷腸。
别開玩笑了,高冷如我,怎麼會做出如此崩人設之舉!
昨晚為了以防萬一,我把手指丢在現場了。
帶走我肯定不會有事,但我身邊肯定會炸。
但是。
但是!
他為什麼可以像沒事人一樣,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臉,真的好在意啊。
我之前都完全表現出普通人的樣子,突然問起靈異類的話題會不會有些突兀?
——後悔。
問就是鬼迷心竅,問就是非常後悔。戀愛這種無聊之事,簡直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
此刻他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盡職盡責地扮演着貼心的情人。我則像真正擔驚受怕的小女朋友一樣摟抱住他。
内心深處則站在很空曠的地方,發出回蕩的不要不不要要要……
就算是我,也需要修身養性一段時間,來消除死亡帶來的後遺症。
因此之前的策劃案可以完全宣告爛尾,徹底扔進垃圾桶了。
考慮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男朋友這種設定,我從善如流地在心裡編織起分手宣言。
“對不起,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我也在努力理解五條先生,但是我理解的喜歡,和五條先生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呢。”
與内心的真實體驗不同,現下氣氛似乎,有些溫馨?
說不出口啊。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