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顯示:五條悟。
總覺得好難搞啊。這家夥。
人際交往無非是我預判你,你預判我。
這條準則在五條悟身上失效了。
他的行為沒法預判。
要我說,【黑洞】吧。
在被吸收了聲音的安靜中。我用單邊胳膊夾着電話,倒在沙發上假寐。
直到差不多一分鐘。
手機裡傳來男人有點無奈的,撒嬌的聲音。
“說點什麼吧,女朋友。”
有點煩哦你。
“如果隻是心血來潮想聽聲音,我就挂電話咯。”
低笑。
低沉慵懶的嗓音,偏偏尾音總是上揚,像帶着鈎子。
想象得到他走在大街上,說話聲,腳步聲車流聲,彙聚在一起,像人間煙火,在耳邊。
“如果你現在很閑,幫我把作業做了吧。”
“作業?什麼樣的作業需要我幫忙~”尾音拉長,興緻盎然。
“類似于微積分,線性代數之類的吧。”
“可以唷,不隻作業,其他不過分的要求都可以答應。其實我是相當受學生尊敬的好老師,額外輔導也很擅長,另外稍微收取一點報酬不過分吧?”
不,怎麼聽都是問題很大的發言,完全不符合人民教師的身份。
“我要挂電話了。”
“小夜醬,待會兒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
“不了,最近真的很忙。”
“诶,再考慮看看吧。”
“不想去。”
“那麼宣布——反對無效。”
“不要。”
“無效~”
“不。”
“答應吧答應吧,反正到最後你都會答應~”
“……”
我是那麼容易被捏圓搓扁的人嗎?
好感度-1
挂斷電話,放空地注視着窗外的細雨,驚夢的風把窗簾吹得鼓動起來。
冰箱裡已經空了,隻剩下半盒開封的牛奶。
跟梅梅子打了招呼,我就帶上鑰匙手機,很随意地穿着條紋襯衫、牛仔裙和涼拖鞋下樓。
結果看見站在計程車邊的男人,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因攜着細雨,他的衣服比平常更加貼合身材,銀色的頭發也遠比平常更細碎好看。
帶着熟悉的小圓墨鏡。
正騷氣地拿着一捧藍玫瑰沖我招手。
主花:藍玫瑰。副花:滿天星。
朦胧的水汽氲開了周遭的人影。隻有他,清晰得仿佛是從某個電影情節走出來的。
藍玫瑰:奇迹與不可能實現的事。
滿天星:愛人的呼吸。
他大步走來,把這大捧花往我懷裡一帶,香郁塞了滿懷。
目光觸碰,近到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屏息的吻。
他卻克制地退開。
繼而露出燦爛到嚣張的笑容。
“?”
我的腦門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歪頭注視片刻,閃爍着目光露出羞澀無害的笑:“那個,今天又是特殊節日嗎?”
“這個嘛……讓我想想,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今天有人提醒我重視感情的女生會喜歡花,好失策啊,竟然完全忘了送花這回事,都怪小夜太漂亮了。”
難道僅僅隻是如此嗎?
我已經領教過這男人的得寸進尺了。
不可掉以輕心。
華燈初上。
甚至飄着細雨。
這種令人渾然摸不着頭腦的浪漫,有點恐怖哦。
“走吧。”
印象裡五條悟幾乎不會自己開車。
換成平常這會兒已經唠叨上了,然而此刻被封閉的空間,卻滿是風雨欲來的安靜。不想詢問,總覺得開口就輸了。
他的胳膊嚣張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手指不安分地在後頸摩挲,指腹溫熱粗糙,帶着薄繭。
安靜。
在堪稱緩慢的折磨中,終于抵達目的地。
又是遊樂園?
有毒吧你。
細雨潮濕,街燈清冷。遠望去,遊樂園的輪廓猶如骨骼嶙峋的墳場。
鐵門敞開,檢票口的工作人員并不是之前見過的伊地知,而是一位的陌生人。
五條悟跟對方說了什麼,就直接帶着我進去了。
“小夜,你還真能忍啊。”
“應該很好奇吧,一路都忍着沒開口。”
“不行不行,這樣不是等于默認無論去哪裡都沒關系嗎,會忍不住想做出更過分的事,不過這樣會被讨厭的吧。”
行吧,确認了還是原來那個人。五條悟這個人隻要一開口說話,就會破壞那種高天雲流諸星如沸的稀世感。
從丹泉寶石秒碎成玻璃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