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我稍稍潑下冷水。”我覺得自己有必要申訴一下立場,免得莫名其妙栽進深坑。
“我不是在懷疑各位的決心,不過在座應該沒人擁有豐富的殺人經驗吧,我可沒有殺人後還能瞞天過海的演技。”
“魔女的願望很重要,但我們也隻是普通人而已,總覺得一味殺人并非良策啊。”
“你覺得我們要怎麼辦?要是我們什麼都不做,死了怎麼辦?”
長谷川茉莉連珠炮似的發問,甜美的臉逐漸喪失了僞裝的溫度。
她的手巧妙地背在身後,帶着隐蔽的不妙:“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個宴會裡。”
要是繼續反對,我可能會被殺。
強烈的預感提醒着我。
“茉莉小姐,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呢,去殺人嗎?”
“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已經被選中了!除了聽從魔女的話,已經沒有其他路可選了!你懂什麼!”
茉莉突然尖叫起來。
“神才不在乎蝼蟻的死活。”
“人類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隻有世上最偉大的魔女都能拯救他們!這個世界是錯誤的!是時候糾正錯誤,讓一切走上正軌了。”
她晚宴後熱情與客人說笑的樣子恍如隔世,完全分辨不出内在是個狂信徒。
而且一口一個魔女,真的合适嗎?聽起來也太沒禮貌了。
“我有個疑惑,為什麼你們可以把殺人說得這麼簡單。”我繼續逼問:“大暮先生、茉莉小姐,你們莫非有其他事瞞着我嗎?”
“茉莉!你太激動了。”大暮鳴一喝止住情緒激動的女仆。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總之先别再說了,茉莉。她畢竟不是芝谷家的人,是無法理解我們的。”
“我為我的魯莽道歉,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大暮鳴一閉上眼說:“我不想殺人。”
茉莉冷峻的眼神充滿厭惡、冷漠。
“但我們也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我們是罪人,也是魔女的信徒,因此我們仍然存在自我淨化和謙卑自省的美德——在這場宴會活下去,是我的私心,我不應該死在這裡。”
“因為在傳說裡,殺人根本不需要髒手,隻要占據了大義的名頭。我們就是罪無可赦的存在,被所有人憎恨。”
他的聲音裡似乎有不一樣的東西溢出來了。
“……就像曾經的魔女嗎?那個被世人遺忘的偉大存在?”
大暮鳴一瞬間露出猝不及防的表情。
這是文明的殺人。
民主,高效,嚴謹。
相比而言,我們更繼承了肮髒的劊子手那套,野蠻,瘋狂,不道德。
我把胳膊收回一點,雙手自然放在交疊的大腿上:“從一開始我就做好準備了,因為我是咒術師家族的人,日常生活中盡是亂七八糟的的事,早就對屍體提不起興趣了。”
“大暮先生隻是普通人,很淡定啊。”
“我已經度過了50多年的人生,為芝谷家效力30年,見過的風浪和龌龊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大暮先生跟我就算了……茉莉和葵音是姐妹,朝夕相處,她的異常恐怕瞞不了多久吧。”
而且長谷川茉莉看上去狀态好差。
“——說不定會崩潰的。”
“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能,就是先把暴露的長谷川茉莉投出去,然後,接下來是我。我并不是在針對誰,隻是在探讨一種可能,大暮先生覺得可能性大嗎?”
“因為這樣真的對我很不利哦,我跟灰原先生都是外人,很容易被抱團針對,所以我覺得先說清楚比較好。”
“不用擔心。”這句話是長谷川茉莉說的。
“哦呀?”
“你的擔心不會發生……葵音是絕對站在我這邊的。”
“真是太令人安心了,不愧是茉莉。”我立即誇獎她表明立場:“無論如何我們是同伴吧,作為咒術師的我,應該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大暮鳴一:“為了宴會的順利,祭獻理應以威脅度最高的人為優先,我并不想殺人……因此我的建議是,先從不那麼重要的,或者性格沖動、不會影響局勢的人開始。”
大暮鳴一:“我的建議是從下人或者小姐的朋友裡面……選一個人作為今晚的羔羊。”
長谷川茉莉立即說:“殺了長谷川忠泰。”
嗯?
如果我沒記錯,長谷川忠泰是——
老管家?
“長谷川茉莉,不要開玩笑。”大暮鳴一厲聲說。
“反正那個老不死的也活得夠久了,已經賺到本了,現在就老老實實去死吧。”茉莉殺氣騰騰。
她毫不回避的目光像兩道反光的白刃。
我:“?”
“宅子裡的事,有我跟葵音就夠了。涉及到芝谷家的家事,大暮先生和少爺都很清楚,那個老頭早就沒用了。”
兩人的氛圍陡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大暮鳴一眼鋒口氣無不嚴厲:“長谷川茉莉,我需要你做出保證。”
“什麼保證?”
“保證你不會傷害少爺。”
“呵呵呵,真是主仆情深。”
“……?”
好家夥,原來我才是最菜!
在這場湧動着暗暗火藥味的怪異談話中,我就像銜着橄榄枝的和平鴿,那樣格格不入。
警長、咒術師、女仆湊在一起,組成了全員瘋批的狼人夢之隊。
如果這是一場不涉及現實道德的遊戲,感覺閉着眼睛都能速度殺光所有人,在歡聲笑語中打出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