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邏輯,拿捏美術社這群怪人的想法。
實在不願繼續看辣眼睛的群魔亂舞。
我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花京院也跟着過來了。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花京院,我記得你應該是弓道社的。”
“當然不是,那個隻是副業。”我剛起了個頭,花京院就主動交代了。
“為什麼是副業?”
她賣乖讨好地笑着,卻頗有些驕傲地擡起胸脯:“嘿嘿,該怎麼說這段孽緣呢?都怪長崎,我跟長崎從小就孽緣深重,小時候家住隔壁,進了同一所幼兒園,小學也是同學,初中也是同學,高中也是同學。長崎跟弓道很契合,我算是買一贈一,反正我經常過去玩嘛。”
“難怪平常見你神出鬼沒的。”
“那當然,我可是大忙人,經常忙得腳不沾地啊。”她向精神污染中的社員投去一瞥,舉起手攏在嘴邊,交換秘密似的小聲說:“我還是遊戲社社長,平常很忙的,除了要正常上課,課餘時間還要參加遊戲社、美術社、弓道社三個社團的活動。”
“……學校什麼時候成立過遊戲社。”
太逆天了。
“就是學生私下建立的社團啦,沒有指導老師,每年招新也隻會通過私下的小傳單,所以老師也不好公然幹涉。”
“這樣,也就是所謂的興趣同好會吧。”
跟高專同學組建樂隊是一回事。
“那時候其實挺想邀請你的,不過你是弓道社的王牌嘛,跟我這種崇尚樂趣的人不一樣,說不定未來會走特長生的路線,要是耽擱了弓道社那邊的正事,長崎會跟我生氣的。”
“原來如此,荒廢美術社的活動就沒關系了嗎。”
“放心,花京院大人心裡有數。”花京院拍着胸脯保證,對大街上穿着校服翹課的少年們指指點點。“加入美術社隻是為了混學分,隻有遊戲社才是真愛,我有好好平衡興趣和學業,跟這些随随便便就翹課的家夥不一樣。”
“是啊。”
如果我沒有看錯,花京院指的人是吉野小熊。他在大街上,面對三個高個子的男生,埋着頭。
“……花京院可真厲害,剛剛一起看了電影居然沒事。”心裡已經盤算開了。
想到他臉上被長發遮掩住的,未痊愈的燙傷。
我煩躁地呵了一口。
“……不,從開場一分鐘就走神了,畫面又晃又陰沉,裡面沒有帥哥美女,根本看不進去。”
“我離開一下。”
我第一次見到吉野小熊的時候,他就已經陷入很嚴重的負面情緒了。他是一個内向懦弱的人,好像在很辛苦地跟什麼鬥争忍耐的樣子。
加快腳步。
在川息的人海間。
我站定确認,領頭的那個人把吉野順平推了個踉跄。吉野順平站立着,依舊歪着頭,不說話。然後我朝他們走過去。
“吉野君,等你好久了。你沒事吧~不會路上遇到山賊了吧?真的讓大家等得夠久啊。”
我笑得陽光燦爛。“這些人是吉野君的朋友嗎?”
“噢噢!”(x3)
立正站好。
糟糕的面相,飄忽的眼神,衣服塞一半露一半不好好穿,還染發,完全就是小混混。
吉野小熊的劉海又變長了一點,看他的抗拒的态度也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是他的朋友。
他肯定是相當厭惡反感的,怨念都快從他身上冒出來了。
這些人是來找麻煩的吧。
“初次見面,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不卑不亢地打招呼,拉住少年的手腕,把他往身後帶。
“不麻煩不麻煩。”
“美女,你叫什麼名字?我們認識一下。”
“喂!别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吉野君壓低聲音,臉色蒼白。
“順平,把好東西藏起來不好吧。”
“是啊,我們還沒跟你算小翼的帳。”
“好東西”指我嗎?幽默過頭了吧。
我帶着微羞的笑容輕輕說:“吉野君,就算在路上遇見了朋友也不可以遲到哦,已經遲到很久了。”
說罷歪頭,又輕輕笑出聲。
那三人也靈魂出竅似的暧昧地跟着笑,誇張地發出嘿嘿嘿聲。
我真可愛。想給自己100分。
“吉野君,活動已經開始了,大家都在等你。”
第一時間沒有拉動他,他的骨頭僵硬得像生鏽了一樣,肌肉卡緊身體的齒輪,好像稍微大幅度動作就會失去平衡。
我再次強調了一遍,他就不由自主軟化了。深深呼吸着,眼睛裡浸着抗拒和無力,當一個人用這樣的目光看人,那就代表他心裡是有所乞求的,我可太熟悉了。
緊緊拉着他走回大樓,無視任何聲音,迅速摁下電梯。
“他們是找你借錢的?”
吉野君有在打工,而且看上去是被人長期霸淩的對象。
“也不用你幫忙。”他倔強嗆聲。
“但是你讨厭他們。”我說:“我也讨厭沒有邊界感的人。”
先是到了五樓,接着走安全通道走到四樓,再把他帶到活動室。
說真的,剛才三個不良少年的言語和動作,完全就是小混混的那套,不想讓他們騷擾到美術社的其他人。
有時候真想讓自己做個沒素質的人。
“民那!快來看!星野撿了個人!”
花京院猛地探出頭。
“……撿?”懵逼。
“這個人!這個人長得好像石上優!”
花京院一手叉腰,一手托着下巴,宛如門神伫立身前,左看右看。
“真的好像!是真人版的石上優!左右劉海的位置再交換一下就更完美了。”
花京院激動起來了。
“石上優到底是誰?”細緻審視的目光,加上自嗨的語氣,有如百萬伏特,噼裡啪啦地把他電成了粉紅色。
花京院不由分說揪住他衣領拽進門,拖到講台上。石上同學額上見汗,似乎社恐又快要發作了。
“應該是一個二次元角色吧。”
我拿着水杯過來,把溫水遞給他:“花京院是禦宅族,她現在就想看到真人手辦的心情,給你添麻煩了。”
“哦,就是這種感覺!”
“請問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嗎?!”
“你能表演一下那個嗎?那個——”
一個男生用鈴木崚汰的聲線說:“四宮前輩,你喜歡會長嗎?”
另一個男生用平胸美少女夾子音:“這就是我的心意,真~是~可~愛~呢~”
“哦哦哦!”
美術社長心口中箭般帶着幸福笑容倒下。
“他、他他沒事吧?”吉野同學還是很善良的。
緊接着,接力般的第四人出現旋轉入場:“被選中的少年,誦讀绯句吧!”
第五人笑容滿面:“給!耳機帶好就更還原了,低一下頭。”
“哦,好的……不對!為什麼要戴耳機啊?”
疑似石上優真人版,實為自閉小熊的陰沉劉海少年無語地問:“他們一直都這樣嗎?”
“沒事的,這是為了融入社會的必要之訓練。”我試圖挽尊。
就在我下樓把石上同學接回來的短短來回,san值歸零的家夥們居然滿血複活了。
不……比之前還要浮誇。
但對他來說,遭受接二連三的展開簡直堪稱莫名其妙。
“才不是!社會才不是這樣的!不要随随便便污蔑社會啊!”
吐槽之魂爆發了。
所有人都擡起頭,像非洲大草原上眺望火山噴發的狐獴,仿佛覺醒了自血脈而來的遠古儀式那般,把闖入的陌生劉海少年包圍在中間,平直地舉起手臂,把拳心緊握的削尖2B鉛筆舉至胸口……全部都靜靜地、深沉地注視着,珍重地豎起拇指。
“石上優,真男人。”
“我們現在有了心靈的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