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不能再像最開始那樣無憂無慮地送人頭了。
保持着耐心和善的微笑,傾聽他的彙報。我的視線落在對面白牆“上善若水”這四個字。眼見下班時間逼近,我也難免坐立不安。
再次看向滔滔不絕的大久保彥良,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繼續介紹部門的重點工作職責,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慷慨陳詞。
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了他十分鐘。他終于停下話頭,表情疑惑地問:“您身體不舒服嗎?”
“謝謝關心,您真的太好了,但不是這個問題。”我親切地說:“情況我已經大緻明白了,我們一般什麼時候下班呢?會不會耽擱大久保先生工作?”
其實我根本就沒聽明白。
完全沒有心情聽他講廢話,因為在我心裡,這裡的工作完全就是一坨破爛垃圾。
一個隻負責開銷不産生核心效益的邊緣部門,就算參加部門大會也是一筆帶過的背景闆,但凡跟他認真掰扯一秒都是輸。
“耽誤工作?不,不會,當然不會!”
他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說:“星野小姐,請放心。”
“……好的?”我眨眼。
他迫不及待地向我承諾。
“絕對不會耽誤工作的,我們平常都會加班,也方便錯開下班高峰。7點以後食堂提供免費的便當,9點以後還有交通補貼。”
“車費可以報銷一半。”
“相反明天的工作報告比較重要,下午開會可能會用到。”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這家夥就是個大白癡,我已經生氣了。
“我現在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我站起身,把十年份的冗餘垃圾放到一邊。
它與桌面接觸的一刹那發出沉重地悶響,就像我等卑劣又無用的生命。
擡起頭,神情格外嚴肅。
“大久保先生,麻煩整理一份紙質版的人員分工表給我吧,1年以内的工作總結也一并發給我,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沒問題!我會加班盡快交給您……”
“不需要加班完成。”我親切地打斷他:“大久保先生,您按照平常的工作節奏來就好,我不想在第一天就給各位的工作增加麻煩。”
别給自己加戲。
懂?
大久保還在遲疑:“那明天……”
“大久保先生,這隻是個小事。”我學着武内,溫柔地彎了一下唇角。
“您按照自己原來的方案來就行,我相信您的工作能力,也請不要為了應付工作而交差,目前綜合運行辦公室人事變動是暫時的,我們是會産生一段磨合期,之後工作就會恢複常态。”
“以及您關心的未來的新方向——”
我故意停了一小會兒,才充滿暗示地說:“其實我現在已經對目前的工作有有些想法了,但是這個并不是能夠公布的。”
此乃謊言。
但應付眼下的場合已經足夠。
“綜合運行辦公室的情況您比我更加了解,想必您也知道,想要改變現狀是很難的。”
大久保沉思良久。
“……想法在未經同意前,也隻是想法。隻有高層審議通過以後,才能詳細地傳達給各位。因為我們的工作并不是單獨能夠完成的,需要很多人一起配合協作,也會受到阻力。我相信以大久保先生的才能,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是,原來如此。”
我笑着向他點頭:“是的,我知道您是很優秀的人。這裡并不是能夠躺平放松的地方,以後我隻能仰仗您了。”
因為對彼此都不是很了解,我們又互相客套,商業互吹了一波。
“我來到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或許您對我的工作作風也耳聞。”我輕輕軟軟地說:“我第一次看到大久保先生,就感覺您是很親切的人,相信未來我們一定能夠愉快相處的。”
大久保彥良殘留着沒打理幹淨胡須的臉寫滿了社畜特有的麻木堅毅。
“跟您剛剛交談以後,我也是非常觸動,我現在對我們部門有了信心。”他激動地說。
“……”
我點頭。“……嗯。”
“我們邊走邊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我擔當工會成員,迎來送往,基本上中高層都見過了。
而這家夥作為整個部門的(代理)負責人,連單位的重要人事變動都不關心,這家夥到底是來幹嘛的?
“您可能對我的工作作風不了解——”
“我每天都準時上下班的。”我幽怨地說。
他踉跄了一下。
“我住的地方離單位很遠,如果碰到下班高峰通勤會很麻煩。”我繼續說。“這段時間我一直非常苦惱,因為這邊對考勤比較嚴格。我是高專過來的,那邊很多工作不需要局限在辦公間,可以帶回家做,這點還是蠻不錯的。”
他微微一愣。“原來是這麼回事。”
“是的,我一直很不習慣這邊的加班文化。”
咒術界的加班文化實在是太沒品了。
“我聽說總監部那邊也是經常加班。”
“是這樣的,我不加班。”我鎮定地說。
隻要把五條悟從我的日程表摳出來,我就不存在加班。他跟伊地知都是卷王帶頭人,緻力于把其他人都卷飛出去,但我就完全不卷,特别能體諒同事的艱辛。
簡直就是咒術界的良心。
“總監部似乎80%都是内務工作吧,沒看出加班效率有多高,不過每個地方的文化氛圍不一樣,我會努力融入工作環境的。”我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上進心。
“——下次一定。”
“……”
邊走邊聊,我把吃不下的空氣大餅塞給他,最後走到終點站——他的工位。“總之大久保先生,我對您是完全信任的,我對具體的工作也不了解,因此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做不完也沒關系,不要害怕困難,我們及時溝通,明天一起來想辦法。”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小心蹭上的牆灰,誠懇地說。
“隻要有大久保先生在,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大久保:“???”
工作是做不完的,下班才是最重要的。
就醬。
債見!
到了第二天,大久保又來催促我工作,真是太可惡了。這家夥難道是武内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嗎?我已經在有意識地躲他,但還是被他堵到了。總之,我現在已經深深地體會到新田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