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的兇險程度已經超乎想象,這個咒靈已經吃過人了,哪怕在一級咒靈裡也是極其兇惡棘手的。
總之,伏黑判斷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應付得了的。
第二天。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奧野友善地向伏黑問好。他隻是個普通人,并未發現昨晚被跟蹤了。
“托您的福睡得很好,那個……我有事要跟您商量一下。”
“什麼事呢?”
“我還想再觀察一下野鳥,如果今晚也能在您家借宿的話就太好了。”
伏黑這麼做自然是為了留在村子,祓除咒靈不是主要目的,他想要近距離調查清楚所謂的“祭祀”。
伏黑的請求正中奧野下懷。他大清早過來就是為了留下“祭品”,這下就省去找借口了,故而默契地回答:“是這件事啊!有年輕人在村子裡大家也很開心,今天繼續住下去也沒關系哦。不過——可别跑太遠了哦。這附近……你也知道,很容易迷路的。”
“我會注意的,那我就先走了。”
伏黑一個走到僻靜處發愁,夏花缤紛,草木倥偬,倘若閉上眼悠然享受,仿佛一切隻是單純的夏日。
似乎因為确信他不會逃跑,村人放松了對他的監視。
他已經調查到晚上就是舉行儀式的時間,如果他逃走了,關在倉庫裡的人就會被殺掉。
擺在他面前的是電車難題。
伏黑惠是一名咒術師,他認識到衆生唯一平等的,隻有不平等的現實。因果報應并非全自動,惡人要在伏法的基礎上,才會獲得判決,而咒術師就是“報應”齒輪中的一個。
為了讓盡可能多的善人享受平等,他選擇是去不平等的救助他人。
然而村民急于舉辦儀式使他的行動時間變得非常緊迫。他已經習慣了去救助他人,現在卻有人将同類捆綁到鐵軌上,增加電車軌道的摩擦力。那些人的内心已經與詛咒無異了。
咒術師的任務是祓除咒靈,但在内心深處,他完全不想為了拯救惡人陷入危險。
伏黑陷入了糾結。
對他而言,似乎并沒有太多選擇。
就在這時,五條悟的通訊來了。
伏黑惠向他彙報了調查的情況,并申請支援。他不認為如此強大的咒靈是他一個人能夠應付的,而且牽扯的人也太多了。
五條悟提出的方案自然是——
去當顯眼包。
“五條老師讓我直接擔任祭品。”
“惠直接去當活祭品不就好了。”
“……”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吧?明知道前面是坑,但絕對自信,硬莽過去就是他的風格。
“我想看惠一個人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哦。”
五條悟滿臉“快來誇我”的表情。
勾着腳尖支棱着大長腿,閑适地說。
“是時候該挑戰高難度的任務了,不是嗎?惠一開始是想讓村裡的人遠離咒靈,然後再慢慢削弱他們對咒靈的敬畏之心,但是太麻煩了,從結果來看,也是輕松完美地解決了問題。”
伏黑啞口無言,就跟現在的我一樣。
就算結果完美,我還是想說這是什麼馊主意啊!
“哪裡輕松完美了,隻會讓我陷入危險而已。”伏黑依舊一副不想說話的表情。
伏黑惠按照五條悟的要求,擔任了活祭品,在獻祭儀式中大鬧一場。
在生死關頭,受到腎上腺素的激發,或者說“會被殺死”的刺激。
他強行使出了不完全領域——嵌合暗夜庭,配合十種影法術,祓除了“蛇神”。
蛇神死去發出恐怖的哀鳴,村民如夢初醒,向戰勝大蛇的“英雄”——伏黑惠表達感激涕零。伏黑隻從他們臉上的皺紋看出愚昧和狡詐。
伏黑滿身是傷,疲憊地走出鄉間野路,村外大路,與五條悟和伊地知彙合,之後回到高專接受家入醫生治療。
晚上接受我的采訪,這就是此次的全貌了。
“讓我看看記了什麼!”釘崎突然拿走我的筆記本。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筆記從每個人手裡傳閱過。
“原來從輔助監督的角度是這樣的,等等!受害情況:已确定6人死亡!”釘崎震驚極了,脫口而出:“這群愚昧的家夥真該死啊。”
“這樣……”虎杖表情瞬間僵硬。
“死了好多人。”他低沉地說:“這種感覺,該怎麼說,唉……算了。”
“别吞吞吐吐了,有話直說。”釘崎說。
“……就是在成為咒術師以前,我都不知道。”
“理所當然的吧。”釘崎說。
“哪裡理所當然了?”虎杖都驚了:“為什麼你會這麼淡定啊。”
“哈啊?詛咒就是會死人,所以才有咒術師。”
虎杖說:“詛咒無處不在,跟你們在一起,我也逐漸了解到這一點了。”
“理智上雖然明白了,很難有實感。成為咒術師以前,我每天悠閑地過着日子,其實超級不妙的東西就在身邊,我過去以為平常無聊的每一天,在某處可能正發生着可怕的事情。”
“你不用太在意這個。”伏黑說。
“那些少有年輕人的村子,真的會誕生咒靈嗎?”
“是的。”伏黑說:“封閉的、有信仰傳說的村子,尤其是出現天災人禍的時候。”
“思考這樣的事情對我太棘手了,會在這個時代發生着恐怖的事情,比咒靈存在于日常生活這個事實更可怕。”
“當然會發生啦。”釘崎說,表情厭惡。
“這很正常,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咒靈,就算思考得再多,也無濟于事。”伏黑說。
“是的,這樣一來,作為已經知道咒靈的我——才覺得要跟努力一點,下次任務就不用讓伏黑一個人去了,對吧?五條老師,伏黑,釘崎。”
釘崎:“沒錯,下次别丢下我。”
伏黑:“……可以的吧,五條老師。”
五條悟聞言不禁笑了,低低沉沉的笑聲像由胸腔共鳴的撥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