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來，過來。”熱情的招呼把我從思緒喚醒。
難以置信，我們科室居然有下午茶時間。
就算隻是“休戰”期的默契，也給人相當不快的感覺。
畢竟眯眯眼都是腹黑。
“我叫高松瞳，财務部門的。父母希望我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給我取名叫瞳。”
“啊，我是星野小夜，很高興認識您。”
等到這時候才來裝好人，是不是已經有點晚了。
而且會在工作時間明目張膽躲懶，邀請同事聯絡感情，也就意味着她也是會在人背後搬弄是非，八卦靈通的那一類人吧。
我們是屬于公務員系統的，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正因為我們的工作很簡單，連小學生都能做，才要在職責以外的地方下功夫，維護人際關系也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那麼，不鹹不淡地拉扯上幾句廢話，送上結束語就可以告辭了。
（跳過）……
“高松小姐，真是愉快的下午，跟您談話受益匪淺。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必須先回去了。”
“你真的馬上要走了嗎？”高松瞳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不好的預感。
“與其在辦公室等着閑人上門，不如屏蔽掉無關緊要的工作，你說對吧？待會兒的緊急會還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呢。”
“……”
膝蓋中了一箭。
我是誰我在哪？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屏蔽詞，現在裝作沒聽見還來記得嗎？
優雅地放下茶杯。
款款起身。
很鎮定的。
第一步是先回辦公室，第二步是讀秒掐點下班，要是有人問起就是不小心忘記了。
開什麼玩笑，讓我開會？甚至沒有當面通知，竟然敢要求我做事。
“星野親，要去哪裡？”眯眯眼的腹黑問。
“稍微離開一下，想起一些沒做完的事情。”我矜持有禮地回答。
“這次會議保密級别很高，負責人必須參加，要早點回來哦～”
此時，在一樓大廳走廊。
一位看起來五十歲上下，黑色正裝，眉毛倒立，強者發型的大叔帶着兩位小弟抓人：“星野小夜，還有……”他叫出了其他人的名字：“先跟我去會議室，其他的事情先放到一邊。”
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财務部通知有個緊急會議，讓抽調人員留下來參加視頻大會，你不知道嗎？”大叔嚴厲訓斥，那人站在跟前低着頭，滿臉通紅。
好家夥，原來在這裡等着我呢。
這個斷頭茶果然沒安好心。
跟着人群轉移到小型會議室，百般無聊地捧着水杯發呆。
高松瞳自然也在這個神奇湊數小組之中，坐在她的部門間談笑風生，她笑眯眯地朝我招手。
似乎因為這個會議是上級财務牽頭的，高松瞳提前聽到了風聲。
故意示好恐怕隻是難得的心血來潮……我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
“星野小姐！太好了，你在。”随着走廊一陣哒哒哒的腳步聲，三好涼子慌張地小跑過來，捏着筆記和水杯，用力撫着心口小聲喘氣。
“诶那個誰，過來開會。”強者發型大叔的跟班不客氣叫喚，聲音就像鐘聲一樣洪亮，引起周圍一陣竊笑。
盯——
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欸欸！是！”
“下次别來晚了啊。”
“诶诶！好、好的！”
我往旁邊順位挪了個空位，三好蹭到我旁邊坐下：“星野小姐！原來您早就到了，那個、平時開會都是大久保或者我去參加，大久保這次也讓我來了……怎麼辦，我是不是已經多餘了……”
她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你知道這次臨時會議是怎麼回事嗎？”我悄聲問。
“有聽說過，每年差不多到第三季度就會開展審計，應該是資産管理部的人組織的，每年都有類似的工作，這次也應該是先開展動員……大概是這樣的，我都是别人說的，自己沒有參加過。”三好看起來很緊張，嘴唇還有點抖。
“……這個工作，是每年的慣例麼。”
強者發型的大叔在台上大聲宣布：“肅靜！每個人把手機調整到靜音，注意會議秩序，不要随意離開會場。”
會議開始了，在ppt正中，投出了五條悟打了馬賽克的正臉。
瞳孔地震。
其他人都見怪不驚，三好涼子刷刷刷地狂記筆記。
好像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五條悟，東京都咒術高專一年級的班主任。
五條家現任家主。
特級咒術師。
最強。
咒術皇冠上的明珠。
同時也是違規高發人員，扣分最高人員。
1月X日，發生刮碰……
1月X日，……
……
………………
诶呀？
欸呀呀呀？
這下——《不得不跳反了》
竟然是針對五條悟以往答辯的——
審、計、專、案、小、組。
再看一眼。
是審計專案小組。
好怪。
每個字都認識，湊在一起就覺得很魔幻。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僅僅用高專某位咒術師來指代……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拉高咒術師整體指标，左手【反轉術式】右手【無量空處】不管别人死活007埋頭狠幹螺旋上天的咒術師還能是誰！
完成高專87%業務量還能是誰？——
不就是五條悟嗎！
中場休息十分鐘，我恍恍惚惚地走出會議室，到休息間接水。
“星野，你好了嗎？”眯眯眼的高松瞳在我背後舉高自己的水杯，“雖然有點冒昧，可不可以讓我先……”
“欸，不好意思。”我向她點頭，獨自躲到樓梯間。
捧着水杯呆滞地看着窗外早就看膩的大樓。
沉默不語。
最後安靜地回到會議室，仿佛原本不多的靈魂從砸碎的蛋殼飄出來。
我們這種哪裡都排不上号，又非常多餘的廢物部門，就是屬于好事輪不上，壞事被抽調的。
這委實太驚人了！
五條悟的含金量還在提高，在過去3年讨伐了數以千計的咒靈，就像在點亮電氣燈的時代，貴族們尚且為馬力和汽車加速能力争論。五條悟遙遙領先以“一己之力改變咒術界平衡”，乘坐太空電梯直沖雲霄——把企圖燒柴油駕馭火箭的人力發動機拉爆缸了。
所以經常出現材料缺失，或者材料對不上的情況。
所以報銷的費用缺乏說明。
沒有按照最新條例執行。
順手祓除了咒靈資料庫沒有銷案。
等等……
而且投訴激增。
前腳剛走後腳就給我搞事！
畜生啊！
會議還宣講了近期的負面典型，傳達了加強電子屏管理和加強網絡辟謠等的要求。要求提高公務員思想分析報告質量，做好典型人物事迹挖掘，加強賬戶管理開展排查清理，落實風險清單……
一通組合拳下來，我有點精神錯亂。
是聽到【五條悟】三字就會想随機挑選個幸運兒槍斃的程度。
“接下來是給各部門分解的任務表……”
顯示屏突然藍屏，接着自動更新。
“我艹！”
“誰給電腦連的網啊？”
“現在系統自動升級，大概要……2個鐘頭。”
“……”
“我艹！”
主會場忘記閉麥，就沒人提醒一下嗎。
“換台電腦試試，趕緊的，把能用的電腦拿過來。”
“這台電腦沒有視頻轉接頭，實在插不進去。”
我們這裡有堅持用傳真機的廢物。
有不對着PPT念就無話可說的廢物。
還有相信這群廢物能保護國民的廢物。
……這個會到底還開不開啊。
我想下班。
“拿鐵好苦啊。”
“……确實。”
“是吧？”
“……嗯。”
“……”
“……”
三好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很可憐。
晃出一滴咖啡落在桌上。
又鎮定地喝了一口，幹巴巴地說。“拿鐵好苦啊。”
三好苦巴巴嘤咛。
“……嗯。”
“對了星野小姐，會議我記了重點，現在就拍照發給你吧。”
“太謝謝了，幫大忙了……”
才怪！——
全是片假名（讀音）看得懂個鬼啊！
給我寫漢字啊混蛋。
“太好了，能幫上忙，以前開會我也是幹這個的。”三好感動不已。
這家夥也是真的不靠譜，我還是等正式的會議紀要吧。
這次活動對我還算新鮮，所以很有耐心地堅持到會議結束。
我更多地了解到五條悟。
就像了解敵人和朋友一樣。
我又失眠了。
我本來睡眠就很淺，而且是涉及五條悟的事情，這下更睡不着了。
很多人覺得五條悟性格差勁，不值得信任，他自我中心的表達隻會把别人推得更遠……其實他真的很簡單，隻是在不停給别人添麻煩而已。
稍微醞釀出一點睡意，面前就是載歌載舞的PPT材料，整個人瞬間又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