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茉莉不以為然：“十年前天元同化失敗，讓那些慣常躲在暗處的老家夥感到了害怕，他們怕天元抛棄人類繼續進化，不擇手段地進化，害怕人類會走向滅亡。”

“百鬼夜行的詛咒師當街襲擊路人，更加禁忌的詛咒之王已經複活，該死的老家夥們怎麼睡得着？足以導緻日本盡數滅亡的事件一個接一個出現，半截入土的老頑固都要掀開棺材闆坐起來。”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前仰後俯，抱着腹部直不起腰。

“啊，沒用的，隻是在垂死掙紮而已，該死的老頑固本來就很沒用嘛。”

“有那麼好笑嗎？”長谷川茉莉的情緒很不穩定，總讓人擔心會出意外……接着我就會成為意外的代價。

“剛才我是在開玩笑。”

她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水說：“你很在意那個男人，他一定會死，因為你。”

她輕而易舉地戳穿我一直不敢去細想的心事，像一個冷靜蟄伏的刺客，裝瘋賣傻，隻為找到時機擊中目标要害。我心跳一下子漏了半拍，輕松的表情應該消失了。

“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嗎？”

長谷川肯定地說：“因為你喜歡他。”

半眯着眼，語氣笃定，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

我咀嚼着她的豪言，如吞下割喉的冰塊，喉嚨有火辣辣的痛感，寒意湧上心頭。

“……人都會死的，連我也一樣。”

“他很危險，除非你願意救他，耗盡所有，直到一無所有地死掉。”她冷笑起來。

“我不知道魔女的後裔什麼時候改行當預言家了。”我說。

“預言或者不是沒有任何區别，隻要跟魔女扯上關系都會變得不幸，這是不争的事實。”

“既然不是好事情，我這就忘掉，反正也沒有發生。”

“你可以随時嘗試，已經注定的事情是絕對無法更改的。”長谷川說：“未來的事情早就發生了，一切都隻是輪回罷了。我可以保證，所有人都會無可避免地迎來結局，至少是我心裡……令人滿意的結局。”

她如同詛咒一般輕聲說：“諸行無常，百般禁忌，造化由心，未來将要面對的，過去早就發生過，過去已經發生過的，未來依然會發生……隻不過是輪回罷了。”

“我有要對你說的事，我想說的是，建議你還是收好葵音的【禮物】。”

“葵音的禮物？”

牛皮紙和符咒結實包裹的咒具，在她手上好似蝴蝶刀一樣靈活翻飛。

“這個可不是武器，而是在高度注意力集中的情況下，能夠激發自己的潛力……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要依靠你自己的力量，使用的方法你已經知道了，效果會越來越差。”

我忍受着她目光的探尋：“我難道聽錯了，你會好心幫我？”

咒具在她指間停下。

長谷川露出複雜的表情說：“不用感謝我，我對你沒有一絲好感，隻是。你究竟會成為比我瘋狂邪惡百倍的存在，還是守着沒用的軟弱痛哭流涕……就讓我們共同來見證吧。”

很嚣張啊，這個家夥。

再次接過這把咒具，翻了個面，還是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處。

在芝谷地底的黃泉之國，我受到詛咒侵蝕□□逐漸崩潰。

情急下幹脆拿來捅了自己。

這東西的用法莫非是……再來一捅？好嫌棄它。

依靠偏門辦法解決問題，也就拒絕了常識性，異常積累超過界限，遲早會把周遭拖入漩渦。

我對咒術界沒什麼好的想法，但凡有能力有想法早就把五條悟拐跑了。主要是五條悟根本沒有處理複雜人際關系的能力，幫他越多，他就會越來越覺得問題不大，這樣對誰都不好。

總之低估了人心險惡就會寸步難行，每次看他都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同時看到他那麼高興又會“诶？”一下……會很為難，不忍心拒絕，像某種落地生根的執念，害人又害己。

五條悟總愛拿一見鐘情為借口，接二連三地找我臭美。那家夥明明日子過得滋潤，偏偏喜歡到處玩火，仗着自己有【無下限】光環到處作死。

于失格的人間尋訪絕命的吊索。

在哀樂的人生吹奏鎮魂的唢呐。

主打一個情投意合，雙向奔赴。讓人好生氣。

難道我是什麼自殺愛好者的頂級作案工具嗎？明明可以自己一個人解決，非得cue一下讓我增加一點參與感，好像我也沾了光。

既然如此，功德在哪裡，積分兌換系統又在哪裡！

“其實無所謂哦。”我不想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

“我們屍體是這樣的，隻要考慮怎麼風流快活就行了。而你們活人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然後擅自滑坡破防倒黑泥來回咬人。

隻是小事罷了。

我不會動搖的。

不知道走了多遠，前後是幽深的隧洞，左右都是堅固的牆壁。驅趕黑暗的應急燈光缺乏人情味，我的影子逆着光線畏縮滋長。

坐着平台裝置往上，機械裝置嘎吱作響。到了第二層，防護裝置擡高機械臂，以便讓人順利通過。

長谷川對于該往那邊走産生了遲疑。

“要我幫你選嗎？我可是公認的小紅手。”我自信地說：“每次抽獎都很容易抽到稀有款。”

長谷川的臉皮抽了抽。

皮笑肉不笑：“這地方的稀有事件不就是撞邪嗎？跟着你反選就行了。”

兩個方向都沒有标識，由遠而近，穿堂風像潮水一樣吼叫。

我身邊的少女披着黑色雨衣，頭發半幹不濕，面色蒼白，眼神銳利。

她繼續說：“不是你負責祓除這片區域的咒靈嗎？輔助監督應該不會找不到路吧？”

“這樣啊，我要走這邊。”我随便指了個方向。

“理由呢？”

“俗話說左眼跳财，右眼跳災。我選左邊。”

“如果我執意選右邊呢？”

“俗話說左耳進右耳出，選右邊。”

“慢着。”她突然警覺：“一直以來為什麼隻有你這麼随便？”

“請不要亂說，我壓力很大的。”我反駁。

“你怎麼敢對魔女大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難道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世？那個男人就那麼讓你放心？哪怕被利用也無所謂？你也太卑鄙無聊了吧！”

長谷川不知哪裡會錯了意，還是突然想到某些可能，情緒又激動起來：“人類背叛魔女大人，被咒術師視作災禍斬斷封印。從此祂對整個世間隻有仇恨，我跟葵音勉強維持了自我，也無法忤逆祂的意志。我們……還有你，我們與人類的鴻溝，遠超過那份長達千年的仇恨，一旦與人類和解，隻有死路一條，除非你先殺了他們。”

“……知道了……知道了。”我幽幽歎氣，往事種種湧上心頭。“不知道為什麼設定交代得越多，在我心裡就越沒有危機感。”

至少【魔女】的優先級快速下跌，這群天元失格十年都造反不成的廢物辣雞，在我心裡已經跟小學雞一個級别了。

果然還是五條悟的問題更嚴重。這家夥抱着自帶主角光環的僥幸心理冒險，遲早作孽太多死于非命。

“長谷川，你知道我跟你的區别在哪裡嗎？我跟你有決定性的不同，我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