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長谷川的眼神又犀利地閃爍起來。
“對吧對吧,咒術界那些自作聰明的行為,無疑隻會自取滅亡。”
“我以前還挺活潑可愛的,現在再怎麼聽到别人作孽,我也隻有‘我就知道!’,‘還是先下班吧’的念頭。”
我一邊說一邊點頭。
想想真的很危險,在總監部掙着精神損失費,為世界和平出工出力——可以獲得情緒價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一覽衆山小;放棄跟詛咒巅峰對決,就可以提前下班。
總之還是先下班吧。
“還真是你的作風呢……出其不備取得确定性的優勢,接下來就發瘋似的冒犯别人,以掩蓋你的真正想法。”
長谷川叉手抱胸。
我打起精神說:“我原來是實習生。”
自從有了工作,精力和興趣就斷崖式下跌。最開始還跟同學興緻勃勃組樂隊呢,現在大家都不敢主動提這件事。
“所以呢?這個跟我有關系嗎?”
“你知道咒術界多缺人嗎?”
“……”
“你知道淩晨4點的月亮嗎?你知道回家的回字有幾種寫法嗎?”
“不想知道!”
“才進去三個月我就成了底層管理,到處受夾闆氣,還管着手下4個活寶。”
上級還天天盯着我的下班時間,告狀說我偷跑,我正常上下班憑什麼說偷跑。
想到現在就在加班工作,明天要早起擠地鐵,周末還要借調檔案繼續加班就覺得生無可戀。
好煩。
為什麼要審查五條悟的任務,整天無事瞎忙,顯得有很多事情要做。上級派活下來,忙起來一天就沒有了。
粉絲協會什麼的也是超級定時炸彈。
真人和謎之詛咒師也緊跟其後虎視眈眈。
太可怕了,咒術界竟然還在苟……天元都朝着詛咒進化了,它竟然還在運作。
而且内部還在互相扯後腿使絆子,使勁掐自己脖子……
太醜陋了,真的太能裝了。
“騙鬼吧,你這種家夥怎麼可能乖乖聽話,以順從掩蓋自己的偏激,從戰術上來說,确實非常高明,這也是我不如你的地方。”
“這就是你的判斷嗎?”
“哼,當然還有其他假設。”茉莉朝我豎起中指:“你也太沒用了吧!你在我家那陣嚣張勁呢?”
“那段時間正好是我實習生的最後階段,回來我就被迫升職了,過上了被人使喚的穩定生活。”
“魔女大人的偉業當然很重要……”想到這裡歪歪頭。
我說主要也沒說滅世的确切時間,萬一在1萬年以後呢,地球沒了就沒了吧,恐龍和尼安德特人也是這樣滅絕的。
情真意切。
無論是長谷川、加茂還是月見裡黃泉我現在都提不起勁了。
問題不會憑空産生,但經常會随着時間消失。說不定回家睡一覺睜眼,讓子彈飛一會兒,魔女的問題就不再是個問題了。
七海先生和虎杖到底在哪裡?我今天至少連續工作15個小時了,已經很想回家了。
“當時大家都太激動了,向你道歉。”毫無節操。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诶,這樣啊……”我說:“好不容易才在體制内上岸,突然說沒時間解釋了,一切都來不及了,要不你還是來我這邊吧,你的實力好像還蠻厲害的。”
“誰要來當苦力啊,還有……”她嫌棄地說:“你一邊鄙視咒術界,又一邊想讓我來打工,到底你有多饞葵音又多怕我綠你。”
“哦啊……不過你要是反悔了,還是可以來找我收留的。”
“絕無可能!你以為你是誰啊?”長谷川重重地哼聲:“絕對不會反悔,早點死心吧。”
“……看來為了我們的友誼,我還是少說幾句為好。”
“對了,那個琳琅夫人。”我終于想起來了。
“繪畫的起源據說來自古希臘科林斯,相傳一個叫德布塔德斯的女孩,在愛人出征前,借着陽光把愛人的影子畫在牆上。”
“這個故事是想說明愛能夠超越時間,換而言之一個人的消失并非源自□□的毀滅,而是承載信息的介質消失。”
“我聽過不少無知的專家講道,但你這個,我甚至都懶得去聽。”茉莉反駁:“繪畫的起源來自舊石器時代的洞穴壁畫,人們需要用某種方式傳授狩獵、采集、社會活動等各種知識,繪畫就是這麼誕生的。”
她出生在藝術氣氛濃厚的環境,也應該接受過相應的系統教育,對我的說辭不屑一顧。
“是這樣的,你這樣擺事實是沒有聽衆的。藝術家都喜歡把這個描繪愛的故事當做繪畫的開端,它不隻是工具,更是情感的寄托,就像那個科林斯女孩,要從藝術中赢得被命運拒絕的東西。”
茉莉又開始煩躁地跺腳:“那玩意是什麼?”
“幸福和尊嚴吧。”
我說:“畢加索的極簡主義已經證明了,隻要具備基本的輪廓線條、标識性特征的牛角和代表性别特征形狀,人們就可以把抽象的符号辨認成為公牛。哪怕具體的特征被不斷壓縮、削減,大腦仍然可以準确地識别出來事物。”
“大腦是很神奇的呢,其實看到的隻不過是‘影子’罷了。有序的符号安放着無意識,神也會因此誕生,人就會定義神。真理教的做法無非是把神變成小女孩,再引誘她抛棄自我意識去成為夢想的真神罷了。”
人類會愛上神明也是理所當然的。
正如同創作者會愛上自己的造物。
盡管隻是人造的仿制品,深情和向往會賦予它價值,時間為它滋養,假貨也會變成真貨。
那是理想、愛人、孩子、精神歸宿,是謊言也是真實,并且永遠永遠……絕不背叛。
很誘人啊。
你知道愛上雕塑的皮格馬利翁嗎?但那一切隻是自戀的投影,正如水仙之于納西索斯。
《琳琅夫人》。
那個大概率是由出色想象力拼合的奇美拉怪物……采用了長谷川母親的形象所塑造的【美夢】。
她隻是一個一生都困在牢籠的可悲女人,可她是長谷川的母親。
她既是琳琅夫人的原型,也是曾經的魔女,更是茉莉和葵音唯一的母親。
“所以呢,你說這麼一通大話就是為了嘲諷我?給我的人生添加無聊的備注?連你也變成跟老頑固一樣無聊的家夥了?”
長谷川滿臉憤慨。我搖頭。
“當然不,我隻是好奇,你不打算為自己報仇嗎?”
我注視着她說:“這世上還很多人,他們一生都比你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