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顧婉女士這次沒有多說什麼。
她隻是看了會顧南星,然後扭頭跟蘇容笑着說,“是啊,也不用那麼着急。”
燈光照耀在顧婉保養得當的臉上,卻還是掩不住眼尾的那一縷細紋。
鼻間蓦地一酸,顧南星不敢再去看,于是換了個話題。
“我今天還去接柳素瑾了,她回國了。”
“哎呀,是柳家那孩子?”顧婉有些驚訝。
看顧婉的反應,像是知道些什麼的樣子,顧南星有些不解。
“媽,柳家是出什麼事了嗎?素瑾她跟我說她爸爸是突然喊她回國的。”
“柳家的事,我也隻是聽之前的合作商提過一嘴。”顧婉有些遲疑道,“聽說柳家公司似乎是出了點問題,現在應該是準備讓新的繼承人進公司了。”
顧南星呼吸一滞。
新的,繼承人?
柳家隻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柳素瑾,另一個便是,柳素瑾的繼母生下的兒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柳素瑾回國?
是什麼含義不言而喻。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顧婉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吳媽。”
“來了,夫人。”吳媽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待命。
“幫我備車,我去一趟公司。”顧婉拿過吳媽遞給她的西裝外套,開口道。
“什……媽?你這個時間去公司?”顧南星錯愕。
蘇容在一旁一言不發,周身隐沒在陰影裡。
“沒辦法,前幾天光顧着陪你爸了,公司還有一堆事沒處理。”顧婉理了下衣領,“我能處理完就趕回來,處理不完可能今晚就不回來了。”
似乎是覺得整理得差不多了,她擡眼看向蘇容。
蘇容沒看她。
她輕笑着搖了搖頭,走過去墊腳吻了下自家老公,“别鬧脾氣啦,我會盡量趕回來陪你的。”
蘇容冷哼,“誰要你陪。”
話雖如此,但蘇容還是攬住了自己妻子,兩個人一把年紀了還在搞纏綿對視這套。
顧南星:……
一旁的吳媽:……
她們兩也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視線裡感受到了何為惺惺相惜。
吳媽主動出擊,冷酷開口,“夫人,車已經準備好了。”
顧婉聽到,後退一步,對蘇容笑着說,“好啦,我走啦。”
她對顧南星叮囑,“記得看着點你爸爸,他才剛出院。”
“我哪有那麼嬌氣。”蘇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顧南星“嗯嗯啊啊”胡亂點着頭。
顧婉和蘇容:……
顧婉白了顧南星一眼,又抱了下自己丈夫,這才離開。
蘇容還站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目光還沒從自己妻子那收回來。
顧南星索性開口打斷她爸爸失魂落魄的狀态,“爸,我去下畫室。”
“嗯?”蘇容這才如夢初醒,向顧南星笑了笑道,“小星要去畫室啊。”
顧南星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看一下爸之前的畫稿。”
蘇容眨了眨眼,很有些感觸地說,“好,爸爸這就去給你拿。”
“可惜爸爸這幾天狀态不好,不然就能跟小星一起畫畫了。”蘇容将放在畫室裡的一沓畫紙抽出,遞給顧南星。
顧南星接過。
沉甸甸的,極具分量感。
她注意到畫室的桌上還放着一張紙,走近一看,卻發現自己從未見過這幅畫。
“爸,這是?”顧南星招呼她爸。
蘇容走過來,看到桌上的畫,“哎呀”一聲。
見女兒不解地看過來,他有些尴尬地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的作品。”
“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翻出來了,雖然就現在來看這幅畫畫的并不怎麼好,但對我來說還挺有紀念意義的,我就把它放這了,也沒來得及收。”
顧南星點點頭。
蘇容又收拾出一沓畫紙,遞給顧南星,“小星,畫室裡的一些書你都可以随便翻看,在爸爸這不需要有那麼多顧慮,想在我的畫紙上随意作畫也可以。”
蘇容雖然在外面是赫赫有名的大畫家,但在家人面前從來不會立什麼畫家規矩。他一貫認為紙就是紙,人就是人,紙從來都不可能會比人重要。不會覺得自己的畫有多麼珍貴,他隻認為畫畫是傳遞情感的載體,一幅畫畫完,自己的情感表達完,這張紙對他而言便沒有了意義。
他永遠認為自己最好的畫是下一張。
顧南星一直很佩服她爸爸的心态,在畫畫這條路上,她還有太多太多需要學。
“我知道了,爸爸。”
“慢慢畫,不用着急。”蘇容溫柔地看着女兒,“爸爸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爸爸晚安。”
“晚安。”
房門被關上,顧南星掂了掂手裡的畫紙,沉沉的重量壓的人心裡格外踏實。
顧南星勾了勾唇角,慢條斯理地将袖子捋起。
看來今晚有的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