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檸目瞪口呆,CPU高速運轉,燒得腦袋都快冒煙。
亂,直到從派出所出來整個人依舊處于淩亂狀态。警察還在審問倆詐騙犯,周檸拿到被騙的兩百塊錢跟祁越先行離開。
城市的夜晚甚至比白天還熱鬧,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從騙子手裡拿回來的兩百塊不是兩張整票,周檸取出一張五十,兩張二十,兩張十塊遞給祁越,“飯卡我一共刷了一百零九塊,給你一百一。”
等對方收下錢後她接着溫吞地說,“今天謝謝你。”
祁越笑道:“舉手之勞,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她發現,祁越其實挺愛笑的,至少在她面前經常笑。少年笑起來像夏天的風,像冰鎮的檸檬蘇打水,咕噜噜冒泡泡。
“前面有地鐵站,我先走了。”周檸說。
“這就走啦。”
“嗯,回去太晚媽媽要擔心,會打電話催。”
“等等,”祁越轉身跑進一家便利店,留下一陣風。
但他很快就回來,遞過來一個草莓味可愛多。這個口味正好是她最喜歡的。
“喏,陪我吃個冰淇淋再走。”
“是請我吃嗎?”
“你都陪我坐江邊吹風了,我不請你吃冰淇淋說不過去。”
她什麼時候答應要陪他坐江邊吹風了?
其實有些心癢,平常課業繁重,她還從來沒坐在江邊吃冰淇淋吹江風。
今天都現場激戰加進派出所了,不如就破例再多做一件事吧!
江在對面,兩邊是高砌的堤壩,種着楊柳,還安放了許多長椅。晚風拂面,想想都惬意。
于是周檸接過可愛多,“綠燈,快過馬路!”
說這話時她自己都吃驚,也許是被祁越影響,也許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有戲劇張力,總之,她肉眼可見地在現任同桌面前變活潑了。
兩人在長椅上排排坐。江對面大概是片商業區,古韻閣樓林立,燈火璀璨。
撕開甜筒包裝紙,咬一口,冰涼酸甜的雪糕在口中化開。
周檸眺望着對岸,噗嗤大笑。
“突然笑什麼?”祁越問,語氣也帶着笑意。
“那個人,被你踹下去的時候,龇牙咧嘴的,好好笑。”周檸扭頭,正好跟少年對視。
“是嘛?”祁越揚眉,“我當時都快擔心死了。”
“擔心什麼?”
“擔心他的手推到你,所以我那一腳踹得飛快。”
江這邊的路燈沒有對岸商業區亮,周圍又種着樹和灌木,光線昏暗,顯得朦胧。看不清人臉,眼睛卻亮得出奇。
周檸有些不自在,心口像是有某種奇怪的東西在蔓延。
是什麼呢?
不能再看祁越的眼睛了。她别過臉,繼續眺望江對岸,猛咬一口雪糕。
啊,好冰。
冰冰冰,我的牙!
少女雅緻的五官皺成一團。
擦汗,幸好光線暗看不清,不然多尴尬,感謝市政府節能。
“後面警察就來了,”周檸回憶着,“你說,他們會被拘留幾天呀?”
話題又被掰回案件本身。
那晚他們聊了很多,案件、老師、同學、課業、過去、未來,直到媽媽打電話來催才結束。
多年以後回想起那晚,即便想不起聊過那些話題,也會記得江風拂面時是多麼溫柔涼爽。
夏日已經結束,隻在初秋還留有餘溫,他們吃着甜筒,趁它徹底消失之前,踩中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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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濃烈的感情也會歸于平淡,絕大多數友誼具有時效性和階段性,這是周檸二十幾年總結出來的人生規律。
友情需要維系,長時間不聯系感情就是會生疏。
回憶中,她也和祁越有過一學期同桌革命友誼,但高二下學期,他們不做同桌了,甚至連教室座位都隔了一整間教室。
她下課不愛動,除必要的上廁所接水外,基本很少離開座位,有時一坐就是半天,想要跟大洋彼岸的前同桌産生交集着實困難。
而且,他們未來的走向,是截然不同的。
那時祁越忙着考托福辦理出國留學手續,三天兩頭請假。她是住校生,家裡管得嚴不常用智能手機,臨近高三學業又繁重,兩人的交集自然越來越少。
祁越畢竟是男生,她跟異性相處并沒有和同性相處時産生的天然的親近感與舒适感,隻有性别設置的距離障礙。
所以在不做同桌後,她跟祁越最開始在路上碰面還會打招呼,但後來就漸漸不打招呼了。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她先開始不打招呼。
那次祁越的手揮在半空中,似乎正要開口說“嗨”,可她低着頭,快步走了過去,讓祁越的那聲“嗨”重重地落在地上。
她并非有意讓人難堪,當時考試考砸了,心情不太好,一直在複盤,走在路上對來來往往的人并不關注。明明有看到祁越,可腦子就是沒轉過來,等擦肩而過之後,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件錯事。
再下一次于接水路上碰面後,祁越沒先打招呼,似乎在等她主動。但因為上次的錯過,她S屬性大爆發——社恐,所以沒有開口。
關系就這樣生疏了。
在那之後她有些害怕跟祁越碰面,有時看到會刻意避開,或者直接裝作沒看見。接着祁越不來學校了,也沒機會碰面了。再然後,畢業,祁越出國,她去外地上大學,再到外地工作,整整六年,徹底斷聯。
所以,從外地回來後還能重新跟祁越産生交集,讓她覺得十分神奇。
多年以後,他們都改變不少,但幸好還沒被時間搓磨得面目全非,再相遇時,還能在對方身上看到少年時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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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到站音響起,周檸順着下班高峰期的一潮人流滑出地鐵門。
點開手機,昨天祁越發送過來的語音還清晰可聞。
她信誓旦旦地說過要請他吃飯,不放鴿子。
老實說,她不知道祁越喜歡吃什麼,也不知道這頓飯該怎麼請。
對着微笑薩摩耶頭像發呆,三秒後,她拍了拍這個頭像。
祁越很快回複:[地鐵快到站了嗎?]
[對的,已經到了。你想吃什麼?]
[出地鐵門不遠有家生鮮超市。]
[?]
[可以在家煮火鍋。]
周檸沒反應過來,滿腦袋問号。
手機對面祁越接着發消息:[我在A口等你。]
周檸:?!
什麼意思?不出去吃了?還要來地鐵口接她?
站上扶梯,剛到出站口果然看到祁越,因為背着光站,連蓬松的頭發絲都在發光。
“嗨。”他沖她笑,身上穿了條寬松的灰色衛褲,腿很長。
很好,周檸眼前一亮,新皮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