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和你一起去吧。”
何初莫将果筐往自己的背上一搭,就搖搖晃晃地走在爺爺前頭,數着步子艱難地走。
邯峽鎮中心熱鬧非凡,何初莫學着爺爺的樣子也開始小聲吆喝起來:“香甜的橘子,香甜的橘子……”
“小娃娃真可愛嘞,”,一個大嬸走過來,拿起橘子在鼻尖聞了聞,随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南……”,何初莫下意識想要脫口而出,忽然愣住了。
沒人發現他的異樣,大嬸邊掏錢邊道:“給我拿幾個。”
忽的,她被人猛地撞開,三個惡霸就定在了何初莫跟前,大聲喊道:“南夢松,原來你跑這兒來了!”
大嬸不太高興地将銀票塞到了何初莫手裡,嘴裡嘟囔着什麼罵罵咧咧地走開了。爺爺得知他們是松松的朋友以後,連忙捧着一大把橘子遞到他們面前,有些讨好地笑道:“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很甜很香,你們嘗嘗吧。”
然而宋多多壓根沒有理會這位六旬老人,隻是盯着何初莫手心的銀票。
“砰!”
是骨頭撞到泥磚的聲音,何初莫被揪着衣領,腦袋一前一後地朝牆角撞上去。
宋多多冷眼看着:“快點,我們知道你有錢。”
巷子裡,何初莫眼角的餘光看見小店裡爺爺局促地在酒客間穿梭,最後買了一小碟茴香豆給他的松松吃。
“那是……”何初莫艱難地說着,腦袋再次朝牆根撞上去,他的耳朵嗡嗡響,什麼也聽不清了:“我的……學費。”
“就你這成績,你還學個屁啊。”宋多多不耐煩地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腳:“快點啊,拿錢。”
何初莫看見爺爺被店小二推出酒樓,手心裡還捧着茴香豆,眼睛四處張望着尋找他的松松,他的嘴裡是不是還在輕聲呼喊我的名字?我聽不清了。
小男孩再次出現了,蹲在何初莫面前抽抽搭搭地哭着,何初莫擡起手想撫摸他的臉頰,卻發現手骨已經斷掉了。
“松松,我們回家啦。”老人的聲音被風吹散,他茫然無助地站在酒樓前,等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
他知道,半山腰的貧農的家中,他的愛人在燒柴做飯,等着他帶松松來年的學費回家。
他不知道,他的松松正在忍受前所未有之折磨。
“老大,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宋多多費力将鐵揪朝何初莫臉上砸去,罵道:“快啊,把他的臉砸碎,這樣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知道是誰了。”
“好!”
好痛。
泥土瘋狂鑽進他的鼻腔,他還活着,活着隻是為了感知生命的流逝和疼痛,他還有希望嗎?他被埋入了地底。
茴香豆不脆了。爺爺将一顆含進嘴裡,沒事,還是鹹鹹香香的。
恐懼達到了頂峰,直到一切停息了,腳步聲走遠了,何初莫才聽見啪嗒啪嗒的哭聲,空氣重新與泥土占據身體,何初莫掙開沾滿泥濘的眼,面前站着的是一個小男孩,南夢松。
“對不起。”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對不起。
他被何初莫這副慘狀吓得嚎啕大哭,哪怕這是他自己的經曆,他自己的身體。
何初莫想拔出手來抱抱他,卻發現被泥土埋的太緊實,隻能無奈笑道:“幫我把手挖出來吧。”
……
直到身體徹底脫離了泥土,兩人,兩個一模一樣的身體靠在樹下,何初莫靜靜傾聽南夢松這些年來的委屈。
“真是奇怪,”何初莫喃喃道:“人與人之間也有虐殺。”
南夢松抹了抹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幹淨,啜泣着:“對不起,讓你來這裡受苦了。”
何初莫将他擁入懷中:“不,我很高興認識你。”
……
既然已經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何初莫當即撚訣突破鬼域束縛,換回原身。現在隻需要找到魂籠鎖将南夢松放出去,最後破除鬼域,那麼他便可以進入輪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