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鳴對此時大小姐想到的事情無知無覺。
仍在認真的挑戲服。
她看中了一件粉色畫有水墨的戲服,便拿起來說,“這件如何?”
趙婷兒接過,“很不錯。”雖然說不同的衣服對應不同的戲曲,但是這些都是經過趙婷兒篩選的戲,她隻是想讓林時鳴挑一挑罷了。
“小錦,你覺得呢?”
那小孩撇了撇嘴,“不好。”
一副賭氣的樣子,林時鳴看出來了。
趙婷兒最終還是選了林時鳴拿的那一套。
她和林時鳴交好甚久,多少,對彼此也是有些了解的。
所以林時鳴選的那件其實很不錯,很符合她原來的預想,如果林時鳴選的不是那套,她大概率也不會因為林時鳴改變決定。
這不如說是一個确定。
百戲會的開場十分隆重,因為是趙婷兒開場。
這次的座位十分熟悉,因為林時鳴又坐在秦驚春旁邊了,阿蓉原本是要站在林時鳴旁邊的,不過林時鳴又找了張軟墊,讓阿蓉坐下幫她照顧一下身邊的裴錦。
不同的是,秦驚春全程冷着一張臉,絲毫沒有要搭理林時鳴的意思。
秦驚春想,她們确實沒有明确的說對方是自己的朋友,雖然做的都是朋友之間的事,但從沒有認定這段關系,也沒有真正的給過身份。
也不能怪她不把自己當朋友,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她的朋友。
想到這,自己先洩了氣。遇到林時鳴的事就很容易不理智啊,還好這次還沒發作,不然也太……。
但是她想,那麼久如果沒有默認是朋友,那麼要不就這麼算了。
她是忽然覺得林時鳴的心像一個大冰塊,表面上好像很容易捂化,可是永遠都不會融化,反而寒了身邊。
又忽然覺得她就像是戴了很多假面,讓她無法分辨哪個是真實的她。
秋獵山崗上坐一晚隻為聽她一曲的林時鳴,挑燈夜讀說什麼都想給她的林時鳴,黃昏下給她遞來一束花的林時鳴,風雪中歸來素衣一身的林時鳴,……哪一個是你?
“秦小姐,”結果還是那人率先開口了。
秦驚春轉頭,也想聽聽她還能說什麼。
良久,她終于想到一個話題。“上次的禮物,可還喜歡?”
秦驚春抽了抽嘴角,“差點扔掉。”
那人似乎有些失落,但是又意料之中一般,很頹喪的低下頭,“還好我留了紙條。”像是慶幸,又有點悲傷的不明情緒。
她總是想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秦驚春看着她反複折磨很久,她才好像下定決心一般開口,“秦小姐,對不起。我哪裡做錯了?你說讓我改吧?别什麼都不說,可以嗎?”帶着一點委屈,小心翼翼的征詢她的意見。
秦驚春偏過頭去不再看她,“你沒錯。”或者說,我也不知道你哪裡錯了,我好像就是在無理取鬧,找借口要遠離你。
因為我好像,越來越在意你了。
她轉過頭來,很懇切的盯着她,“我一定是有地方錯了,你才會不理我。”
秦驚春莫名的煩躁,“都說了你沒錯啊……林時鳴,你早就不應該和我再糾纏了。”她總是希望林時鳴能在這時候被她傷到毫不留情的離開,可是偏偏又期待她不會走。
林時鳴還想說什麼,但頓了頓,終究閉了嘴。
“你嫌我煩嗎?”
“煩。”煩你每次都讓我操心,又煩你總是濫好人,還煩你總是不經意間,
感動我。
“……我們,之後能聊聊嗎?”
“秦小姐,總要給我一個機會吧。”林時鳴眼睛亮亮的,望着她。
不得不說,秦驚春總是很難忘記她的眼睛,尤其是她有所希冀的望向她時,她總是覺得,自己正在被需要,被希望着。
無法推開,無法正視自己内心的大小姐,在關于林時鳴的事情上很容易沖動失去分寸,卻也……異常的好說話。
“我倒要看看你能說什麼。”
林時鳴笑了一下,“謝謝你,還願意聽我說。”
秦驚春總是被她一兩句話撩撥,但是隻要不去看她,她心裡倒還算平靜。
趙婷兒驚鴻一曲作為開場,實在飽了眼福,也更樂意繼續看下去,雖然其他人不及她,但總歸不會差到哪裡去。
林時鳴那時就發現旁邊拜托給她照顧的裴錦,從戲剛開始,眼睛就亮晶晶的。
“你婷兒姐姐唱的是不是很好?”
婉轉悠揚,明豔動聽,戲腔極為高亢而不顯得空靈。
哪知小孩兒死活不承認,“難聽。”
林時鳴被她生硬的謊逗笑,“趙婷兒是沒教過你,小孩子不能說謊嗎?”
“你不過才大我一歲。”
“大一歲不是大?足夠治你了。”
小孩兒不跟她說話了,置氣着。
秦驚春見她把人家小孩搞得啞口無言,有些發笑。
某人自己不也是無師自通學會說謊的嗎?
是啊,總是讓人分辨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很多事情,林時鳴不說,并不意味着秦驚春感覺不到,可那些到底是什麼?
如果人不能真心交流,那活在猜忌裡未免太累了。
她不希望林時鳴一個人承擔什麼,但她隻希望自己能得到一個回答。
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朋友?你流露出的感情,幾分真,幾分假?
秦驚春無法得到回答。不過她想,這次也是機會,就把話說開了吧。分分合合,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其實她好像對于幫助林時鳴這事,不怎麼後悔。
因為她的堅強,和執着,她為之動容。
因為散後才可以跟秦驚春談話,林時鳴頓感時間過得太慢,久到她一秒都不能忍耐。
趙婷兒唱完後,萬千煙火在京城皇宮上方綻放。
一片壯麗景觀。
與身邊之人不約而同的觀賞,未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