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跟她坦白,最初他決定變成人類的原因。
寂靜在此刻化作禁锢心髒和喉嚨的鎖。
于是衛斯理隻能發洩似地将臉壓進劉夢的手心,拼命而絕望地感受那一絲溫暖的柔軟。
接着,他忽然感受到一點兒熟悉的冰涼,落在了自己發熱的眼角。
“你先别急着難過呀。”
他聽見她說。
“我既然決定捅破這一層關系,那意思就是,願意給你機會和時間啊。”
他心髒立刻狂跳起來,猛地擡起臉。
眼神相交的瞬間,他實在忍不住向前,親了一下她帶着柔軟笑意的眼睛。
因為某種更為濃郁而沉重的感情,竟已完全壓過了他對吞吃她口水的欲望。
可惜想親第二下時,卻又被毫不留情地推開。
他身體瞬間僵住,臉色近乎慘白,而她仿佛沒看見般,笑意盈盈又斬釘截鐵的,“不準親。”
好在緊接着,她又說:“開心了嗎,那就睡地上去。”
沒被趕出房間。還能睡在她腳邊。
這可真是太好了,他這樣想。
——
而劉夢這邊,面上看着掌控全局,一句話一個表情就拿捏某個地外生物,可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完全瘋了。
那些“不想束縛他将他留在地球”“不屑于玩弄感情”“不願連累朋友”之類的初衷,全部被她抛在了腦後。
僅僅是輕撫着對方泛紅的眼眶,她就一次比一次心軟......心動得無以複加,于是“給你機會和時間”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劉夢必須承認,她竟然在一個地外生物身上,清晰無比地感到了沉重到幾乎化為實質的注視,無可救藥的渴望,和獨一無二的偏愛。
原諒她,她的人生裡,真的從來沒有被如此......仿佛奉若神明一般的,喜歡過。
這一切,簡直正正好踩中了她某個從未對人訴說過的,隐晦而扭曲的癖好——
她沉迷于“被選擇”。
所以五歲時得知要被大孩子們賣掉後,她立刻毫無留戀地逃跑;在衆星娛樂的那幾年,她唯獨去接近孤立無援,叛逆反骨的西德尼,慢慢成為彼此唯一的依靠。
後來被特裡娜敲響洗衣房的門,她二話不說便決定幫忙。在帶對方逃跑的路上,她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連手指都忍不住顫抖。
但那不單單是害怕。
更多的,是當她“被選擇”,被對方視做“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望向她時孤注一擲般信任的眼神,和一路上被攥得發青許久未消的手腕,以及不得不分離時失控到喑啞的呼聲......
每當回想其這一切,都能激起了她骨子裡劣根一般的,無法抑制的,扭曲而陰暗的興奮,瘋狂。
不過在被救出衆星娛樂後,劉夢一直藏得很好。
直到她被強迫注射了外核物質針劑,強制綁定了一個與人類世界格格不入,被無數人觊觎,忌憚,排斥的地外生物。
以至于,她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這真的不是上帝送給她的“禮物”麼?
事已至此,劉夢無可奈何,緩緩閉上了眼睛。
算了,她已經懶得唾棄自己的癖好很變态了。
話已經說出口,她還不如想想明天該怎麼辦吧。
然而可能是這兩天實在過得太刺激,劉夢腦子裡連個框架還沒搭起來,就直接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叫醒她的不是鬧鐘,而是久違的饑餓。
劉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困倦地眯着眼從床上爬起來,剛拉開房間門,就撞進了一個懷抱裡。
然後,她嘴裡就被塞進了一顆沾滿湯汁的丸子。
嚼了幾口,咽下,接着是蘿蔔,海帶,蛋......後面的不認識了,但風味和口感都不錯,飽含的湯汁溫和而濃郁,立刻讓餓得火燒般的胃好受了些。
劉夢不想說話,匆匆瞪了一眼,扭身先去衛生間洗漱了。
出來後,她微眯着眼,看向乖乖坐在會客沙發上的衛斯理,直白地問道:
“說吧,幹什麼去了?”
不過話剛問出口,她看着擺滿了整個茶幾,各式各樣的早餐後,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
大概是昨晚的話太奏效了。
俗話說得好,堵不如疏。
衛斯理簡直對她變本加厲的有求必應起來,眼巴巴地解釋道:“回家做飯,不小心做多了,但不想錯過你起床,所以瞬移回來。”
連“不小心”都出現了,她就那麼讓他失控麼?
劉夢面上略顯無語,心裡卻一片被順毛搬的慰貼,隻能趕緊用話語掩飾:
“......飛行器呢,自動導航過來了嗎。”
今天輪到她去合作的舞台設計團隊公司跑一趟,去對方倉庫親自确認用來裝飾舞台所用的各種材料和器件,監督其将東西一個不落地送進酒吧。
不過這種麻煩事,她一個人精力必然不夠,所以還叫上了有舞台經驗的西德尼。
但顯然,衛斯理這麼個大明星,是不可能跟着去的。
劉夢想了想,幾步走過去,一隻手挑起了衛斯理的下巴,開口道:
“我們今天需要暫時分開。”
“作為補償,一個吻,可以麼?”
話音落下,她就略微驚奇地看見衛斯理臉上,露出明顯的掙紮。
她笑了一下,想明白了其中的由頭,“......酒吧很安全。而且你不是說,喜歡我把你藏起來麼?”
雖然,他确實可以像之前在上城區那樣,在其他人眼裡隐去自己的真實容貌,安靜跟在她的身邊。
但隻是跟在身邊。
......而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有超過兩天接近五十個小時,沒有接吻了。
劉夢循循善誘,“回來後再補一個,行麼?”
衛斯理聞言不猶豫了,他伸手攬住她的腰,雙腿岔開,剛好可以把人從上至下緊緊圈在懷裡。
他們第一次用這個姿态接吻。
清爽的薄荷香氣在唇齒間散開,随着舌頭的碰撞,擠繞,糾纏而四處流竄,一會兒從泛紅的鼻尖輕哼而出,一會兒又随着攪出泡沫的唾液被一口吞下。
他們争奪着占有、填滿彼此口腔中的空間,就仿佛在争奪這一縷灼熱的香氣,直到攻無可攻,退無可退,最後竟能品嘗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