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爾,剛因為打了小的被一群老的圍毆了,傷都沒好就被扔過來照顧小孩,領他過來的女人如釋重負地快步離開,獨留他一人和市松人偶一樣的小鬼對上視線。
不知道哪裡來的小鬼。
那群家夥大概是覺得作為男人去侍奉女性是件很折辱人的事,這才給他安排這項差事,但他無所謂,不如說樂得輕松。
禅院甚爾率先開口:“先說好,你哭一次,我揍你一次。”
小鬼仍舊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他們無聲對視着。
……要幹什麼,領他過來的女人也沒說啊。
算了,先睡一覺,正好他被老東西趕出家門沒地方可去。
禅院甚爾很自在地無視了禅院蓮的視線,自顧自在她的房子裡找被褥準備補覺。其實在這種陰森的地方被一個更陰森的小鬼盯着還挺令人發怵的,禅院甚爾琢磨着要不先下手為強,把這小孩敲暈了再說。
雖然身上隐隐作痛的傷口告誡他沒用的廢物還是乖乖在地上趴着為好,但禅院甚爾每次因疼痛聯想起那些居高臨下的說教時都會從骨子裡湧出兇性。
在他有所動作前,面前的小孩卻先動了。
穿着老舊的小孩慢吞吞地爬下木頭椅子,向門走去,看起來并沒打算理睬他。
哪怕是以禅院甚爾的常識也是知道不到他膝蓋的小孩一個人出門是有問題的,于是他僅剩下的良心問了嘴:“幹什麼去?”
禅院蓮回答:“找樂子。”
禅院甚爾低頭看着這個小不點:“樂子?”
禅院蓮回答:“甚爾君難道平時不逛花酒嗎?就是那樣的樂子。”
甚爾說:“我不逛,而且這種話從你這種小鬼裡說出來也太怪了。”
禅院蓮仰頭望向他:“有錢了也不逛嗎?”
“逛。”甚爾下垂着眼瞥她:“你有那種功能嗎?”
禅院蓮說:“逛花酒的精髓是欣賞漂亮女人不得不擺出的熱情笑靥、疲憊商務的親近熱絡和僅剩真心被踐踏後的絕望神色,這才是能令人身心愉悅的活動。”
甚爾:“你這小鬼既不聽人說話也不說人話是吧。”
“我出門了。”蓮轉回頭:“被子在右邊房間櫥櫃裡。”
說完這話的小孩徑直拉上了門,把被扔過來照顧她的大孩子留在了和室。
太古怪了。
禅院甚爾心想。
進門以來他連口哈欠都沒打,這小鬼是能讀心嗎?
……說起來這個大小的女孩是這麼說話的嗎?
是妖怪吧。
在櫥櫃裡順利找到被褥的禅院甚爾在榻榻米上心安理得地丢下一個人跑出去的小不點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中午。
禅院甚爾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嚣着要把胃給吃掉,一口氣睡了個昏天暗地的他卻渾身懶洋洋的不想動,于是癱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闆發呆。
“你在看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禅院甚爾開口問從剛醒過來就出現在他身邊盯着他看的小不點。
小不點指着他的肚子:“它一直在響。”
“哈?”禅院甚爾說:“你餓了也會響。”
“不。”小鬼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我餓了隻會死。”
禅院甚爾:“我餓了也會死。”
“死了之後是屍體,還是骨灰盒呢?”小鬼若有所思。
“先是屍體,後是骨灰盒。”禅院甚爾說:“但是現在沒必要安排後事,我還沒有到餓死的地步。”
“你再睡一覺不就死掉了嗎?”
“……”睡太久腦子轉動艱難的禅院甚爾回過味來:“你在諷刺我?”
禅院蓮看起來有點高興道:“你聽出來了,我本來想着你沒意識到就當我沒說的。”
癱在榻榻米上什麼都不用幹真的很爽。
但是禅院甚爾還是爬了起來,左手捏着小鬼的領子,右手握成拳頭舉起。
“這麼生氣嗎?”
“沒有,隻是有點不爽,但是越想越不爽。”禅院甚爾說:“我覺得這東西能讓你說點好聽的話。”
隻是等他把小不點提起來之後,才發現這家夥真的是好小一點。
感覺很沒品,這一拳打下去的話仿佛就失去了什麼,但是不打又差了點什麼,
所以禅院甚爾的拳頭定格在空中。
禅院蓮眨了下眼睛,伸手指向客廳。
禅院甚爾決定去看看再做決定。
是吃的。
缺了點腿的矮茶幾上放着一大堆壽司、秋刀魚和柿種。
禅院甚爾松開提溜着小孩的手,還給她理了理和服,然後就心安理得地盤腿坐下,毫不顧忌地将食物塞進嘴裡。
小孩看了他一會兒,又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