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小姐為難道:“也許隻有總管才能知道族内每個人的身份,隻是奴婢人微言輕,恐怕連總管的門也敲不開。”
老頭說:“真是沒用的東西,喂,你,抓着這個小孩跟我走,我今天非得把她父母打一層皮下來,讓他們知道管教小孩的重要性!”
他踹了腳一問三不知的無辜護衛,跑去抓着主管問,新上任的主管哪知道玩家身份,一心隻想着和稀泥,沒想到族學老師态度意外堅決,倚老賣老地大鬧起來,于是隻好把皮球踢給其他人。結果到最後這皮球踢來踢去,一連驚動了宗族長老都沒問出小孩身份。
這下可捅了大簍子了。
他們把蓮綁起來三堂會審,但是這話也不會說幾個的小孩能問出什麼東西,大家心裡都犯嘀咕。
禅院蓮:純真的眼神。
長老們狐疑地讨論起來。
禅院家真的有這麼一号人嗎?如若沒有,這小孩又是怎麼穿過結界溜進來的?是哪家的野種?還是背後有人指使?
——最後決定先用血緣指示的咒術看一下直系親屬再說。
這麼大的事自然通知過家主,待讨論到了尾聲,肌肉遒勁的男人才不慌不忙地走過來。他漫不經心掃過蓮,再一屁股坐上主位,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自斟自飲的主位,心思各異、派系叢生的副位,而被拘束在下位的,卻是個生理年齡三歲的小女童。
這副場景真是有趣。
到了這一步,蓮也沒必要再裝小孩,她從按着她的護衛手下探出頭來,對着主位上的男人問道:“能把你的酒給我喝嗎?”
家主咕咚一聲咽下酒,漫不經心笑道:“你這麼小的娃娃,也懂得酒的好處了?”
“不。”蓮口齒清晰地回答:“我隻是馬上要餓死了。”
雖然吃了兩顆酸杏把極度饑餓變成了饑餓,但是這群笨蛋耗費的時間太長饑餓值又掉下去了,所以現在大概還有3分鐘可以活。
不過看她那冷靜平穩的語調和系統固定生成的尚帶嬰兒肥的可愛外表,大概沒有人會覺得她在說真話。
男人把裝酒的大葫蘆舉了舉,示意護衛放開她。
禅院蓮歪歪扭扭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地走過去,抱着對她而言過大的酒葫蘆咕咚咕咚地喝。酒剛入喉便是迷茫+1,這個有些特殊的情緒狀态她之前還沒刷出來過,現在初次體會更覺奇妙。
本來她與自身的情緒就像是隔了層毛玻璃,總覺得這個世界輕飄飄的,現在加上迷茫狀态後更飄了。一切饑餓與壓抑,陰謀與譏诮都被抛在腦後,她遺忘了一切,像是陷入雲朵般的夢境。
柔軟,以及心知肚明的虛假。
男人問:“你父親是誰?”
蓮:“唔……不是你嗎?”
男人:“喝醉了?果然是小孩子——你叫什麼?”
“名字……”蓮在不知道與如實回答中猶豫了一會,于是又咕咚了幾口酒,在迷茫+2中選擇了後者:“蓮。”
“蓮?”男人支着臉看着小娃娃喝酒:“沒印象,别人家的吧。”
蓮:“真過分,我可是廢了很大力氣才被生下來的。”
男人:“一般該說活下來才對。”
蓮:“活下來倒不怎麼費力。”
男人:“不是都要被餓死了?”
蓮:“這樣的境況也不算少見,不過我現在還能跟你講話,想來這次也一樣。”
男人支起身子,低低笑了起來。
旁邊那些圍坐了一圈的人,有臉上皺巴巴的,有肌肉鼓囊囊的,有蓄着長胡子的,有挂着長眉毛的,看見這一幕無不神色微變,不動聲色交流着眼神。
一旁随侍突然膝行過來,湊近家主附耳幾句。
“大人,三年前主母所出嫡女名蓮。此外還有一名支系少爺,三名家系奴仆同名,總管那邊也報上了9名相近歲數的下落不明的女童。”
“啊。”男人應了聲,面不改色地對衆人宣布:“記起來了,是我女兒。”
一個看起來半隻腳入土的老頭不滿道:“小姐自有專屬女侍跟着,她若是小嫡女,那仆人去了哪?”
總管呐呐道:“蓮小姐的女侍是惠子,一年前私自跟了澤少爺,派去問話的人報回……早已死了。”
所謂澤少爺便是長胡子長老的長孫,于是這個老頭看過去一眼,有些遲疑。
家主哼笑一聲,半攬着蓮,就着小娃娃的手灌了一大口酒,懶洋洋道:
“……行了,這是我的女兒——這件事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