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這些模拟市民時常會感到難過,在難過時會更有靈感。)」
某天突然彈出生日失敗懲罰的負面特征,玩家才發現自己已經三歲了。
孩提時代總是人類一生中最無力,同時也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倒黴地活成了野人的玩家則為了更早地獲得生存、甚至是阻止什麼的力量,不得不往不知道發育完沒完全的大腦裡塞滿别人不願為他人所見的東西。
玩家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的大腦也變得肮髒起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狀态面闆:
不舒服+40(來自極度饑餓,倒計時3小時)/難過+3(來自失敗的生日)/難過+3(來自缺少社交)/難過+1(來自憂郁)/厭惡+2(模拟市民讨厭所處環境)/無聊+1(來自刻薄)
啊,大概還有3個小時就餓死了。
不過說起餓就忍不住想起甚爾,那家夥有一個星期沒來了,大概是陷入什麼麻煩了。
畢竟上一章給他插的旗多得像戲台上的老将軍,眼下想必是flag應驗了,估計不會好過,隻是具體什麼情況玩家也無從得知。
蓮又看了眼自己的人際關系界面:
甚爾:橙色條,進度五分之四。
接着是長長一串滑不到邊際的冒了點綠頭的人名加頭像。
系統默認隻有紅色和綠色,橙色條是玩家改的——沒什麼别的意思,隻是發現有這個功能順手換了下而已。
關系網差不多也鋪到瓶頸了,就現在吧。
蓮有些笨拙地爬下椅子,拉開前幾天下了雨後便長了蘑菇的拉門,先跳下回廊,走一段滿是雜草的小路,再走一段因年久失修而坑坑窪窪的石子路,最後走上由石磚小心鋪平了的大路,不多時,莊嚴古樸的建築物便映入眼簾。
這裡是家族學堂。
禅院蓮熟門熟路地踮着腳撬開後門的鎖,在地上撿了兩個被鳥啄過的青杏,随意在身上擦兩下便吃了起來。
倒不是她開鎖技藝高超,主要這鎖也就是古老一字鎖,随便拿什麼東西捅兩下都能開。與其說是靠鎖防人,不如說是靠禮法把“别去被鎖上了的地方”刻進人骨子裡。
族學裡小孩不多,大概也就半個班級的人數,年齡參差不齊,學習态度更是濫竽充數。畢竟受人尊敬的要素從一生下來就已經決定了,成績好壞對這群早早被社會錨定的小孩來說意義不大。
禅院蓮在牆角聽了一會兒,費力爬上窗戶,無聲無息坐在窗框邊緣注視裡頭堪稱教育界恥辱的失敗教師典型。
老得皺皺巴巴的糟老頭子摸着精心打理過的花白胡須,用含糊不清的京都日語拉長了語調地說着些該和他自己一同埋去土裡的封建言論,間或混雜着少許不知道将來有沒有用,但是反正格外無法入腦的咒術知識。
甚至也許是因為年齡大了,語言及記憶功能受到挑戰,時不時便要留出一長段空白,或者“诶多诶多”地說個不停,就連耐心如玩家也難以從這仿佛死前無意義呓語的教學裡提煉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蓮往底下小孩的坐位掃了眼,空了三個,甚爾的坐位大概便在裡頭。
也許是過于悄無聲息了,坐了這麼久竟然還沒人發現窗戶上多了個人。
玩家也不急,安靜地等待着,直到白胡子老師無意間與她對上視線,然後無聲無息吐露兩個字:
“天閹。”
人總是會對自己真的有的缺陷格外敏感,明明老頭子看起來一副腦子轉得很慢的樣子,此時竟格外迅速地暴怒了起來。
你們真應該看看他發怒時的表情,仿佛刻在臉上的每一條毫無生氣的皺紋都生動地生氣起來,像一群胡亂扭動的線條,又因為要自持身份,于是居高臨下地罵一些不知所雲的東西。下面那些小蘿蔔頭有的幫襯、有的好奇、有的不屑、有的從夢中驚醒,但是一個個都比之前打起了千百倍精神。
蓮晃了晃腿,毫不在意族學老師都說了些什麼,裝作一副聽不懂日語的樣子。
族學老師呵斥道:“誰指使你來的?護衛!護衛!誰把這個劣童放進來的?”
是啊,快點叫護衛吧。
有的人看起來是漫不經心地坐在窗戶上晃腿,實際上是下不去了,就像到處亂竄被卡在樹上的貓一樣。
早知道不選窗戶了。
人來得很快,高大護衛能輕而易舉地将她從窗戶上提溜下來,卻必須縮着腦袋乖乖被小老頭訓得像孫子,壯實的大男人連連點頭哈腰,嘴裡檢讨的同時臉上還要賠着笑,看起來像是黑白的滑稽劇。
被拎着後領的蓮點開自己的狀态欄,果不其然看見了高興+2(來自惡作劇成功)/高興+1(來自刻薄)
很難說她是受了遊戲特征影響還是本身性格就相當糟糕。
大概白胡子小老頭也覺得教導一群不會聽人說話的小鬼是一件無聊至極的事,這下子完全放棄了教學,一門心思想把這個陌生小東西的背後指使者挖出來令其付出代價。
他對護衛說:“打!給我從這劣童嘴裡問出背後指使者,問不出來你就一起受罰!”
護衛連連應是,端茶送水的女侍恰巧在此時來了,她輕輕掃了眼被拎着的蓮,又低下頭去,溫聲細語道:“大人,喝口水吧,請别為這樣不知所謂的小孩憤怒,您的身體更重要。”
老頭看見她,怒火稍緩:“伊織,今天是你當班。”
“是的,大人。”伊織帶着笑行了個禮,又說:“奴婢雖不知前因後果,但總認為這麼小的小孩哪怕是上了刑也隻懂得哭泣,若真要問出什麼,不如責罰她的父母。”
伊織小姐的日語可比族學老師的日語能入耳多了,老頭子仔細一想,覺得也是這個理,于是指使道:“你去給我把這小孩的父母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