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五條那邊還開出了個六眼。
六眼長到五歲,他就壓力大得掉了五年頭發。
想到這裡,直毘人歎了口氣,往嘴裡倒了口酒,随性地在小孩病榻上坐下。
相遇那天他醉得有點過頭,聽着侍從絮絮叨叨也沒感覺是件多嚴重的事,于是隻把那當一如既往的“無關緊要的要事”來處理,這小孩松綠色眼睛從護衛手下冒出來的時候,他一下聯想到了某次祓除咒靈回來看見的枯萎蓮葉,于是模模糊糊地想:這孩子說不定叫蓮啊。
這孩子确實叫蓮。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身體一副娃娃模樣,但沒怎麼用心裝過小孩,咒力低微得像個普通人,松綠色眼睛看過來的時候總讓人背後發涼。
那三堂會審上面不改色向他讨酒的樣子看起來就很是有趣,于是不管這孩子是别有用心的咒術師、生而知之的異才,還是借腹轉生的妖怪,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他也來了助推一把的興緻。
他又拿起小孩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看了看,說:“咒力低微也就算了,現在還缺了兩根手指,這麼糟糕的條件可沒法在禅院立足。”
“不過果然是女孩抱起來的手感好。”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又不期然地想起了被小孩輕輕扯了下衣袖的奇怪觸動。
像走在路上有隻流浪貓跑過來小聲喵了一下,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為自己的聯想低笑兩聲,自言自語道:“——總之先醒過來吧,之後要面對的狂風驟雨之後再說。”
就這樣跑過來說了兩句不知所謂的話,男人便拎着酒壺打算離開,在門口卻遇上了被仆人攔下的那個天與咒縛少年。
當時這少年幾乎隻剩下一口氣了,傷勢可比裡面那小孩重得多,眼下反而是小孩一直昏迷不醒,少年倒已經能活蹦亂跳。
真不愧是天與咒縛。
禅院直毘人看了會兒仆人為難無咒力廢物的熱鬧,突然開口道:“之前說你護駕有功,現在可以說說你想要什麼賞賜了。”
半邊臉都包在繃帶裡的天與咒縛聞言,擡起眼來看他。
那真是漂亮的眼神,像是沉寂地燃燒着冰冷的憤怒。
天與咒縛先是問:“她怎麼樣了。”
禅院直毘人回答:“還在昏迷,一副醒不過來的樣子。”
天與咒縛沉默了會兒,收回了視線。
“我想要力量。”他說:“喂,大叔,要保護一個人,得要多大的力量?”
“誰知道呢?”禅院直毘人哈哈大笑,笑得酒壺裡的好酒都灑出幾滴:“起碼得比我強吧!”
“你有多強?”
“這個家族的最強。”
“是嗎?”聽到這句話的天與咒縛眼中并沒有敬畏,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最強是多強?”
他又是笑,感到似乎泛上了些許迷蒙醉意:“這個嘛,去演武場練練?”
“行。”
禅院直毘人走了兩步,頓住,古怪地打量了下從頭到腳都纏着繃帶的天與咒縛:“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天與咒縛回答:“求之不得。”
真是令人羨慕,這麼小的小鬼就有豁出一切也想要守護的東西了。
禅院直毘人沒管仆人難以置信的目光,大步上前攬着少年往外走,彎下腰小聲八卦道:“喂喂,你和我女兒是什麼關系?”
少年回答:“偶然撞見的。”
“誰問你這個了。”禅院直毘人打了個酒嗝,笑道:“長大以後想娶她回家嗎?”
“哈?我不戀童。”
禅院直毘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三歲和十幾歲的年齡維度好像也挺大的。
天與咒縛說:“硬要說的話,我想要她完好無損的活着,那種家夥不适合流血,也不适合閉着眼睛躺在床上。”
禅院直毘人一邊把手放在少年肩膀上,一邊醉醺醺地笑。
他活着的目标也就是維持禅院家的地位而已,要說無論如何也想保護的人的話,至今也沒找到。
“真不錯啊,你小子。”他說:“我得把你狠狠揍一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