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宅邸裡行進着沉默的人,腳步聲與回聲交錯回響,輻射出空曠的死寂。
直到一顆巨樹猝然砸下!
巨響、煙塵,建築結構轟然崩解!
早有準備的玩家迅速打開第三視角,悄無聲息潛伏轉移。
灰塵彌漫的朦胧光線裡,她在男孩背後的視野盲區無聲睜開眼睛。
卻見澤尻一郎毫無征兆轉頭,将脖子扭至人類極限角度,待發現無法繼續轉動後,才将身體也扭曲着偏轉。
——那黑色的無機質瞳孔與她對視。
——————
提問,對視線這麼敏感,是哪種東西的習性?
——————
“被抓走了,閃現的能力真是耍賴。”甚爾抱怨道。
“我這邊也跑走了。”眼睜睜看着澤尻一郎面對着她倒退着跑掉的沒用玩家态度倒是非常坦然。
“诶?”同樣面對猝不及防的襲擊卻仿佛活在另一個劇場的澤尻清俊愣愣看着他們兩個。
蓮對他說:“無傷大雅,繼續帶路吧。”
普通人對這種場面很難不提出疑問,但長久以來早已習慣服從大家長權威的澤尻清俊習慣性地應下,他帶着疑慮轉過身去,發現殘瓦斷垣正好将路堵了個嚴實。
他說:“如果不穿過這裡的話就隻能繞路了,禅院小姐覺得怎樣比較好。”
“直接過去。”她說:“希望那位欣子還能有個全屍。”
澤尻清俊身手還算敏捷地越過廢墟,聞及此言頓了一下,轉過頭問:“您願意救欣子?”
蓮注意力集中在腳下,嘴裡回答他:“雖說希望不大,不過我是能救就救那一派的,倒是你,對那位欣子是兄妹之情還是愛慕之意?”
澤尻清俊歎了口氣:“我和欣子并不算熟識,幫助隻是出于對弱勢者的同情而已,她年齡隻有我的一半,本應擁有更多的未來和希望。”
“哦?”蓮利落地翻越障礙:“那你的妻子是憎恨一切靠近你的女人,還是被你暧昧的态度所激惹?”
他微微轉頭,說:“家妻……是我的錯。”
他神色之中所蘊藏的那種冥冥中的灰敗仿佛突然上升,使得眉宇間的憂郁變成了悲哀的頹喪,蒼白的雙唇抿着,沒有再解釋的意圖。
此刻他們正好穿過了廢墟,瓦礫、木頭和樹枝組成的小山上突然滑落了個什麼東西,三人同時凝神警惕,卻隻看見了一個微微滾動的彈珠。
甚爾一個側步擋在蓮斜前方,迅速做好了便于戰鬥的起手勢,并分出注意力警惕四周。
“不僅能閃現還能遠距離操控物品?”沒發現其他異常的他說:“定個二級真是委屈它了。”
“畢竟在人家的地盤。”蓮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和‘鷹無’生前有關的東西?”
澤尻清俊意識到了這是對他說的話,于是收回視線,說:“是……”
蓮說:“我要的可不僅僅是一句是。”
澤尻清俊說:“抱歉……這個應該算她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那已經是六年以前的事了,她在等我的時候去和公園裡的小孩打彈珠,一點沒剩地全赢了下來,從戰利品裡選了一顆金色的送給了我。”
甚爾說:“這算什麼,打感情牌嗎?”
“咒術師所化咒靈……”蓮回想了一下,說:“典籍裡記載的東西既不嚴謹又多有漏洞,所以也不排除還保有一切情感的可能。”
澤尻清俊留戀地看了眼那個和地攤上最普通的廉價彈珠别無二緻的“第一份禮物”,最終隻是将它遺留在石子與泥土的縫隙裡,沉默着繼續領路。
沒走幾步,一個紙風車突兀出現在了前路。
深林空宅裡回蕩着的溫柔微風輕輕撫摸着這個用最簡單的折法折成的陳舊鵝黃色四折風車,哪怕因保管不當而多處損傷,那慢慢轉動的樣子仍舊很打動人心。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盯着澤尻清俊。
澤尻清俊窘迫道:“呃、這個是、抱歉,這個是、這個是——我記不太清……”
“才第二個而已。”禅院甚爾鄙夷地拍了拍小孩腦瓜:“以後不要長成這種大人。”
蓮遠離這個隻是想趁機拍她腦瓜的家夥,很幹脆地回複:“我會雇人專門替我記錄這些的。”
甚爾:“你倒是先别這麼堅定地往人渣的方向長啊。”
澤尻清俊羞愧欲死:“請不要這麼說,我有印象了,是六年前的京都廟會……還是說五年前一起去的新潮手工小鋪?之前那個她很喜歡的幼兒園門口宣傳送的也是紙風車,還有風信子花田出任務的那會——對不起太多了我真的想不起來……”
“轟!”
廊橋也變成了一片廢墟。
……
原來不是忘記了,是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一個啊。
兩個都不知道有情人能過得有多膩歪,擅自以己度人的禅院陷入沉默。
甚爾沉默着率先往前走,路過澤尻清俊身邊時給了他一個非常複雜的眼神。
蓮也沉默地往前走,用同樣的眼神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