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邊和蓮扯着些漫無目的的閑話,一邊且戰且退,有意無意把戰鬥往澤尻家主那邊引。
“你在幹什麼?!”久未戰鬥過的老頭一下失去了表面上的氣定神閑和禮貌,惱怒又慌張地命令道:“快點把它引開,下面不多的是人嗎?轉移它的注意力!”
甚爾微微一頓,于是【鷹無女】的爪子直直朝老頭抓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又抛出咒具,将那鋒銳至極的爪子微微撞開——
這老頭隻幸運地損失一條右臂。
他說:“别自己往咒靈上撞啊,澤尻大人,你看,咒具都為了救你損壞了。”
他一邊幾個後跳撤離戰場,一邊把手機按了揚聲。
那邊的蓮像是知道他在幹什麼,出聲道:
【我的護衛是咒具使,隻有擁有咒具才能發揮實力,請您将約定好的報酬提前交付給他,他會保護您——當然,您更願意自己揮舞刀劍的話,我這邊也不會有意見。】
老頭顯然沒有手揮舞刀劍。
此時情況緊急,咒靈的利爪近在咫尺,他來不及發怒,慌張地指向一個上了鎖的長盒,甚爾也沒要鑰匙,抓着盒子就朝咒靈揮了上去,于是這道無用的防盜措施應聲而碎,隻剩下裡頭一把帶着鞘的刀。
他把電話扔給老頭,滿意地用咒靈試刀去了。
【澤尻君】
電信号轉述的話語有些怪異的無機質感。
【哪怕我不算孤陋寡聞,您的膽量也要令我眼界大開。】
【罔顧人倫、目無天綱、寡廉鮮恥、滅絕人性,若不是我多問了一嘴,真要被您滿腹虛詞詭說蒙騙過去。】
老頭正指揮着澤尻清俊為他止血,聽及此言也顧不得留意戰況,問道:“您是何意?”
【囚禁三級咒術師,打破禁忌,将人硬生生轉化為咒靈,此法之惡毒,在咒術史上也少見,您認為此等窮兇極惡之法,幾個死刑比較值當?】
老頭強忍着疼痛,冷汗涔涔地說:“請您明鑒,老夫對此事半點不知,完全是受歹人蒙騙……”
【那歹人在何處?】
“轟!”
他險之又險地被澤尻清俊攙扶着避開被攻擊波及而砸下的挂燈,下意識回答:“他給出藥和陣法後就離開了,我派人多方打聽也沒找到他的半點蹤迹。”
澤尻清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慢慢松開了扶着他的雙手。
【您的意思是,您既不知道主謀,也不知道真相,對原理、技術、轉化過程更是全無所聞,于是就拿着半成品想要讓我包庇您犯下的滔天大禍?】
老頭立馬意識道自己在危急狀況下說錯了話,開始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找着回轉之法。
“嘟——”
等他想出什麼凝聚近一個世紀的智慧的巧言妙語前,那電話就已挂斷了。
接着一隻喙從他天靈蓋刺入,又有四根利爪從他腹腔穿出,鮮血與内髒順着大開創口流淌而出,帶着未出口的話語一同弄髒了地闆。
那鳥抽出喙,又張開嘴,一口咬碎了頭骨,囫囵咽進喉嚨裡。
咒力暴漲。
但場面卻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禅院甚爾在不遠處看着。
澤尻清俊在咒靈面前站着。
【鷹無女】咽下腦袋後,又去專心啄着餘下的屍體,像是一頭真正的饑餓已久的鷹。
整個頂樓,隻有進食與肉塊被撕裂的聲音。
要是它一開始就以原型出現在衆人面前,誰會相信它還真的保有愛情。
澤尻清俊沉默良久,最終顫抖着伸出手,輕輕觸及那泛着冷光的鋒銳尖喙,說:“不要這樣……”
鳥也真的停了下來。
人類含淚的眼睛,與那怪異畸生的眼球對視。
過了三秒。
鳥張開滿布利齒的喙,籠罩了男人的整個頭顱。
男人望着鳥,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但是那鳥卻兀地向一邊倒下,龐大沉重的身軀重重砸在地闆上,迅速又過于輕易地結束了生命。
一把毫無特色的刀整根沒入鳥的頭顱。
禅院甚爾路過一動不動的澤尻清俊,去咒靈的屍體上拔回武器。
“也許這會讓你好受點——”
他說:
“它本來能避開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