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順着主枝幹緩緩站起,腳踩着橫着的枝幹,在蕭淮川沒注意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簌簌!”一聲,杏花樹枝幹搖晃起來,一陣風吹過,粉白色的花瓣随風飄去,落了蕭淮川滿頭。
蕭淮川此時卻顧不上這些,他雙眼緊盯着站在粗樹幹上蹦跶,晃悠着杏花樹的賈敬。
賈敬的舉動無疑讓蕭淮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剛想要張口,又怕自己忽然出聲,驚到賈敬,讓他真的失了足,掉下樹來。
于是蕭淮川隻好強壓下心中的焦慮,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喊道:
“阿元,先下來。”
心裡卻想着,待會兒賈敬下來,到底要怎麼收拾這隻頑猴,讓他長長記性。
賈敬低頭,臉上挂着笑,滿意地望着杏花沾滿身的蕭淮川,點到為止。
他也知道,若是再調皮下去,平日裡冷靜自持的蕭淮川可能都要親自動手揍自己了。
不過是看蕭淮川有些心事,想要逗逗他,賈敬也不想自己真的摔斷腿。他小心地順着枝幹滑了下來。
而在一旁盯着的蕭淮川,更是緊張的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驚到了賈敬。視線也定在了賈敬身上,準備随時伸出手。
直到賈敬安全落地,蕭淮川懸着的一顆心才總算落回原位。
賈敬腳踩在實地上時,自己也跟着呼出口氣,一回頭,對上蕭淮川擔憂關切的目光,賈敬心頭一暖。
“玩的開心嗎?”
下一秒,蕭淮川開口,賈敬聽着一副咬牙啟齒的意味,心虛地朝後挪了挪,眼神躲閃,支支吾吾。
蕭淮川上前一步,伸手,賈敬猛地閉上眼,大喊,“淮川哥哥我錯了!”
接着就略顯可憐巴巴道:“能不能輕點打?”
蕭淮川望着面前閉緊雙眼的少年,因害怕而頻繁顫抖的睫羽,淡粉的唇緊緊抿着。
“唉。”
蕭淮川最終隻是無奈歎了口氣,自己養大的,還能真打了不成?
見少年原本白皙的臉上因剛剛頑皮,蹭了許多灰,像極了沾了灰漬的白瓷,刺眼得很。
蕭淮川原本想要收回的手又向前伸去,輕輕撫在了少年臉頰。
本就閉着眼,對周圍的感知都放大許多,臉上忽然貼上一片溫熱,讓他忍不住一顫,驟然睜開眼,就撞進蕭淮川輕垂的眼眸,眼裡的專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處理什麼家國要事。
蕭淮川指腹在賈敬的臉上輕拭着,将賈敬臉上的灰漬擦了個幹淨,才收回了手。
“跟花貓似的。”
“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冒險了,你知道我會擔心的。”
賈敬更加心虛,他咧嘴一笑,想蒙混過關,忽然目光落在蕭淮川發梢及肩頭上沾着的粉白杏花瓣,脫口調笑道:“我看淮川哥哥像花神。”
蕭淮川若有所感,側目朝自己肩頭看去,這才注意到,因為剛才賈敬頑皮搖杏花樹,落了滿身杏花,“盡說胡話。”
賈敬歪了歪頭,“清明踏青自然該簪花,淮川哥哥既然沒簪花,阿元自然要為淮川哥哥添上。”
蕭淮川一怔,他倒是沒想到,賈敬竟然是存了這個心思。
他伸手撚起一片杏花,喟歎一聲:“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
“啊,這句我知道,是鄭谷《曲江紅杏》。”賈敬略顯得意答道,他又是想起什麼,嘿嘿笑了,“倒是巧了,如今我們也在曲江,也有杏花。”
蕭淮川:“杏花也稱及第花,這花該阿元佩戴。”
他說着就要将那朵杏花戴于賈敬鬓邊,沒想到卻被賈敬躲了去。
“怎麼了?”蕭淮川納罕。
賈敬輕擡下巴,“我要戴就戴真的進士宮花。”
少年意氣,肆意,奪目。
蕭淮川收了手中的杏花,含笑答道:“好,若是阿元高中,那進士宮花就由我來準備。”
賈敬湊近,“我要最好看的那朵宮花。”
蕭淮川怎會不應?他養大的少年,合該用最好的。
“好。”
“怎麼,賈二爺無話可說了?都啞火了。”
一道刺耳挑釁的聲音響起,将賈敬從回憶中拉回。
賈敬掀了掀眼皮,目光淡漠的落在李玉衡身上,似笑非笑道:
“你膽子挺大,聖上的心意都敢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