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賈敬就命王大加快了腳程,朝甯國府的莊子趕去。
而快要到莊子時,賈敬忽然對王大道:“前方那個岔道,你記得走左邊那道。”
王大沒問其他,應了,吩咐了其他人。
賈敬目光沉沉,掀開簾子看着岔口沒走的右道。
上輩子,他兄長賈敷回城,就是走了這條道,驚了馬,出了事。
賈敬不能确定,此時那條道上有沒有埋伏。
他也不确定,左邊的這條道是否就沒有埋伏。
倘若他兄長真的是為人所害,那麼他們的目标也隻會是兄長,自己從反方向過來,想來他們即便埋伏,也不敢輕舉妄動。
萬幸,一直進了莊子,都風平浪靜。
賈敬也松了口氣,而馬車也在莊子上人的阻攔下,停了下來。
王大作為甯國府的大管家,多是他與莊子上的莊頭接觸,莊子上的人可能認不出主子,但絕對能認出他。
“王大爺,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現在還在莊子門口,王大擰着眉,“先進去。”
“诶诶,您說得對。”莊子門口這人還是莊上的一個小管事,連忙放行,目光則是探究地朝馬車裡看去。
不會是府上太太不放心大爺,連夜來了莊子上?想到這裡,那小管事臉上都出現了一絲古怪笑意。
“看什麼呢?”王大呵斥了一聲,小管事吓了一跳,立刻低下了頭。
王大走前,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略帶警告道:“仔細你的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王大對于這莊子是極熟悉的,他那張臉在莊子上也是個活招牌,派了個人帶領跟随來的護院休息,賈敬的車駕是一路駛到了賈敷所住的院子門口。
馬車剛停下,院門口的護院便上了前,率先便看見了王大。
“王總管,您怎麼深夜來了。”
王大為賈敬打起簾子,護院一眼就瞧見了裡面坐着的賈敬,一愣。
“二爺!”
賈敬坐在馬車内,深深地朝院子裡面的主卧望去,兄長現在就在裡面睡着……
他呼吸了幾瞬,才下了馬車,他剛進院子,裡面又迎出一個人,正是在賈敷面前跑腿的松兒,見是賈敬來了,也是一驚。
今天可是瓊林宴,賈敬就算不在宮裡,也應該在甯國府,怎麼也不應該深夜來莊子上啊?
“二爺,您怎麼來了?”
可是出了什麼事?這話不吉利,松兒吞回了肚子了。
看看天,遠方已經露出了一線白,将将要天亮了,也是露水最深重的時候。
“您快進,外面更深露重,小心傷了身子。”
松兒引着賈敬進去,眼神卻瞧向了王大,使着眼色,是請王大拿個主意,是現在将賈敷喚醒,還是讓賈敬先歇着。
王大自然看出了松兒的詢問,腦子稍稍一轉,就朝賈敷所住的屋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去請賈敷。
賈敬雖然什麼也沒跟王大說,但王大卻已經敏銳地意識到,能讓賈敬剛下瓊林宴,進士巾服都沒脫,便直接趕到了莊子上,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況且賈敬是賈敷一手帶大,賈敷從來不會跟賈敬計較。
賈敬在廳堂坐下後,便愣怔地望着桌子,眼神放空,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他就這樣坐着,一動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匆匆聲響起,還未等賈敬反應過來,便聽見一道溫和夾雜着急促的聲音響起:
“阿元,可是出了什麼事?”
賈敬身子一僵,緩緩擡頭,望着挂簾後步履匆忙趕來的人,徹底呆在了原地。
熟悉的面容,這是還活着的兄長……
若說養育之恩,賈敬這份恩得報到他的兄長賈敷身上。
且不論他父親賈代化于他九歲就仙逝了,就說賈代化還在時,賈敬與他的關系也能算上仇人相見了。
賈代化對于賈敬的管教,可以算得上審賊,賈敬自己都覺得,要不是兄長護着他,他可能都不一定活着。
而在賈代化逝世後,賈敬更是賈敷一手帶大,再後來,兄長成了親,賈敬又多了一個疼他的人,所謂長嫂如母,無外如是。
賈敬這位嫂子不是别人,正是西府現在史大太太的嫡親侄女,其父是世襲保齡侯史進。
史大姑娘閨名雲棠,與他兄長是襁褓姻緣,青梅竹馬。
賈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地盯着,即便眼睛酸澀,也不願眨眼。
賈敷見賈敬眼眶泛了紅,臉上的神情複雜到他一時分辨不出,本就着急的心,更加急了。
他一個疾步上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心中暗道:今日是瓊林宴,難道是有人欺負了阿元?
賈敷也知道,自家這個出身,定會招來那些自诩清流之輩的冷眼,但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将他驕傲倔強的弟弟給惹哭了?
他甯國府雖然不比以前顯赫,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