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瑪茲今天特意起了一個大早。
雖然以往他起來的也很早,但以往純粹是為了在黎明時分對阿蒙神獻上祈禱。
今天卻是例外。
他去見了一下希琳,這個他從小就不怎麼關注,一直被利露帕爾帶在身邊,接受鎮靈教育的女兒。
希琳雖然被帕維茲關起來了,但這怎麼可能瞞過甚至攔住萬王之王呢。
事實上,作為阿蒙神代言人,政教合一的須彌最高之人,他對整個須彌的掌控力,是包括利露帕爾在内,都沒有完全理清的。
盡管他看似把所有精力,都投入給了阿蒙神的信仰事業之中。
利露帕爾本來可以明白奧爾瑪茲對須彌的掌控力有多高,但可惜,她的目光很早之前,就不在投注到奧爾瑪茲的事業之中了。
當然,利露帕爾也有這樣的掌控力,因她是最高貴的女王陛下。
但她一門心思放在了報複上,對于國度的關注日漸稀少。
或者說,投去的目光,帶着算計,帶着仇視,帶着憤怒。
無有理性。
可奧爾瑪茲不一樣。
這是他要獻給大主人的禮物,他一直兢兢業業的治理着這個國家。
看守希琳的,帕維茲的心腹根本不敢攔奧爾瑪茲,奧爾瑪茲還沒發話,他立刻就跪了,恭敬的退下。
推開寶石鑄造的門扉,奧爾瑪茲踏入了這座名義上的囚牢,實質上的宮殿之中。
希琳正在梳妝,見到奧爾瑪茲來了,也沒有什麼吃驚。
仿佛她早就意識到,自己的父親遲早會找到自己。
奧爾瑪茲看着這個孩子。
這個自他的摯愛決心報複自己後,就走上了歧途的女兒。
信仰民主,信仰自由,信仰正義和音樂。
明明有着最高貴的血統,有着最高貴的出身。
卻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對另一位神王的信仰之中。
她已經不是沙子,而是浪花的泡沫了。
奧爾瑪茲說不清楚心裡的感覺,但總歸這感覺不好受。
可這是他應受的懲罰,是他對摯愛的利露帕爾許下的諾言。
父女兩方沉默了半響,最後還是奧爾瑪茲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問了一句話。
“你怨恨我嗎?怨恨我的不作為。”
希琳低下頭,繼續自己的梳妝。
片刻後,她說。
“您可是這片大地一切凡人的主人,我怎麼敢怨恨您呢,您的女兒也隻是您的奴隸而已。”
這句話裡,沒有怨恨,希琳說的就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樣,那樣的輕描淡寫。
奧爾瑪茲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盡管女兒的話還是讓他心裡不是很好受。
這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是自己和利露帕爾血脈的延續。
是他。
和利露帕爾愛情的象征。
奧爾瑪茲最後隻是說。
“我曾對你的母親許下誓言,我要承受她的報複,由父及子,直至三代。而後,将我以及我的國,獻給我的大主人。若你當真那麼渴望,那麼迷戀雷穆利亞的泡沫或海浪,那你就走吧。”
“這裡不會再有人攔住你了。”
奧爾瑪茲離開了。
希琳也自由了。
但是希琳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她看着遠去的奧爾瑪茲的背影,沉默了半響後,突然大聲說。
“我現在那裡都不去!我不會成為你這樣用自己的欲望去辜負母親,去亵渎信仰的人。”
“我會在這裡等着帕維茲,等着他平安回來。”
“然後帶着他,帶着你所謂信仰的載體,永遠的離開你和瘋狂的母親。”
奧爾瑪茲沒有回頭,隻是就要出了希琳的視線時,他說。
“嗯,真好。”
真好啊,你還是這樣的天真,純淨。
我的女兒,我和她愛的象征。
帕維茲是奧爾瑪茲信仰的象征,這誰都知道。
卻很少有人知道,希琳在奧爾瑪茲眼中,是他和利露帕爾愛情以及約定的象征。
是他們愛的載體。
……
奧爾瑪茲病了。
帕維茲一回到居爾城,就聽到了這溢滿城裡的事實。
人們口中議論着奧爾瑪茲的生病,讨論着最近的國事,還時不時對主人們祈禱,祈禱萬王之王的康複。
鼓噪,刺耳。
仿佛這個生來就讓他沒有自由的人,是個不得了的明君似的。
帕維茲想着奧爾瑪茲昔年裡種種暴行。
各種神殿,神廟,神像。
所求奴隸,财富,苛責的法律。
以往他都沒覺得,但近些日子以來,他愈發不能忍受奧爾瑪茲昔年的暴行了。
這是一個眼中除了自己以外,什麼都沒有的人。
什麼信仰,什麼愛。
那都是謊言,他沉溺于自己的欲望之中,不可自拔。
但是,這樣剛好。
病了剛好。
帕維茲晦暗的眼神裡,野心的熊熊烈火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他甚至都沒有去見希琳,而是直接就帶着自己的成果,奔向了奧爾瑪茲的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