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
赤土的大地四方之上,凡人的威權國都,居爾王城之中。
帕維茲這些年沒有多少變化,他一如既往的年輕氣盛。
甚至,這些年的王者經曆反倒是磨練了他,使他愈發像一個活着的神明。
高高在上的統治着居爾以及須彌的凡人衆生。
無可置疑。
但時間的力量到底是大主人也厭惡的,十二年下來,他已經沉穩了不少。
尤其是近些年戰事愈發不利了後,他的脾氣反而下去了,竟數次帶着自己的士兵及臣子沖鋒在前線,用自己王的意志和力量,鞏固了戰線,把希琳以及她的追随者們,牢牢的抵禦在千壑之地的國門之外。
他掃視面前匍匐在地彙報戰果的臣子,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敲着王座的扶手。
沉默了片刻後,他問。
“大綠洲那邊的情況呢?”
臣子匍匐在地,多多少少還是帶着恐懼的回應帕維茲的問話。
“贊美偉大之王,我們的拉萬陛下。大綠洲列國皆沒有回應您的調令,不過他們也沒有倒向妖後希琳及衆亂賊。”
感受到帕維茲平靜目光下的冰冷,這位臣子咽了口吐沫,顫抖的補充。
“據,據他們說,是偉大的七賢僧給他們下了命令,大,大綠洲不允許插足須彌的内戰之中。”
“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接納戰亂之中的流民。”
帕維茲沒說什麼了,他隻是再一次掃視眼前的臣子們,最後也隻是揮揮手,讓他們都下去。
臣子們恭敬的退出了宮殿後,他露出了深深的疲憊和惡心。
十二年的持久鏖戰。
十二年不眠不休的死戰。
今天失去了綠洲,明天就要奪回來;
今天成功推進了,明天就要死守;
他的臣子大多是一群庸俗的無用之輩,戰場上被那群祖上可以追溯到須彌曆史源頭的列王們吊着打。
他不得不一次次奔赴前線,自己披甲上陣,帶頭沖鋒。
一次次,一次次。
直面希琳,直面他最厭惡,最讓他暴怒的萬王之王!
奧爾瑪茲已經死了,卻又活了。
帕維茲永遠記得,他再次見到希琳時,他的荒誕和不可置信。
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
且随着時間的流逝,無所不能,明明是偉大的拉萬的他。
竟然隻能被迫,被迫的去接受,去接受那個。
愈發的成長為王的希琳,看到她那高高在上的萬王之王模樣!
那是奧爾瑪茲,那是他最仇恨的人的模樣。
奧爾瑪茲死了,卻又活了。
在他的女兒身上!
暴怒和無助中,他無數次的把希琳以及她的走狗們。
趕出千壑之地。
他好累。
他真的好累。
長久的戰亂和疲倦讓他根本無心安息,更無法将自己的政令和計劃推行。
在生存和權利面前,那仇恨竟然顯得如此的蒼白和無力。
甚至他對利露帕爾,對母親對自己的報應。
都感覺也就那樣了。
明明這一切都是利露帕爾造成的!!!
可他。
卻根本沒有力氣去生氣,去憤怒,去仇視利露帕爾。
隻是抵抗希琳,就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量。
這不但在軀體上,在物質上讓他疲倦,也在心靈上,在驕傲和欲望上,讓他痛不欲生。
他的心在告訴他。
他是無所不能的拉萬,淩駕于萬王之王之上的常勝之靈!
可他這位常勝之靈,竟然不能在戰場上,橫掃該死的萬王之王。
甚至明明萬王之王都死了,還能在自己的子嗣身上延續。
希琳的存在讓帕維茲突然意識到自己平日裡下意識忽視掉的,自己也是奧爾瑪茲血脈的延續,也繼承着那所謂的“萬王之王”。
這更讓帕維茲惡心。
十二年下來,這些水深火熱深深的折磨着他,也讓他無數次感歎。
母親的報應,就是如此的可怖。
在王座上歇了片刻後,帕維茲起身,帶着侍從直奔希魯伊的宮殿。
十二年下來,他和希琳的子嗣,在母親要求的報應下誕生的希魯伊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男孩。
帕維茲不是第一次見他。
每次當和希琳戰事不順的時候,他都會去見希魯伊。
希魯伊見他來了,本來還在專心緻志畫畫的他立刻吓的尖叫了起來,小腿一蹬就想逃。
但他被侍者無情的壓在了地上,自己驚恐的呼喊着媽媽媽媽。
帕維茲沒有管他,因侍者已經恭恭敬敬的給他遞上了鞭子。
一場憤怒又無能的發洩後,帕維茲看都沒看半死不活的希魯伊,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