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萊杜拉之王與綠之王恭候在希琳的寝宮外許久許久,這才看到萬王之王希琳陛下一臉餍足的走了出來。
并沒有看到希魯伊王子,他們卻毫不意外。
他們一臉恭敬,站的位置卻很強硬。
希琳當然知道他們的來意。
這麼多年盡管她豐功偉績震懾了大批大批的鍍金列王,還有月女城的隐形支持。
但她到底不是他的父親,有着天命加持的正統性。
換句話說,萬王之王不一定壓得住鍍金列王,但阿蒙神選中之人可以。
圖萊杜拉之王和綠之王算是最早追随她的王者們,也是她的心腹。
所以,就有了讓希魯伊手刃背叛者高樹摩斯立威的鬧劇。
他們會裝飾這場鬧劇,把它宣揚為昔年奧爾瑪茲手刃胡瓦斯特拉一般的豐功偉績。
而後在公布希魯伊王子的身份,可以說。
直接就奠定了希魯伊繼承王位後所要面臨的一些挑戰。
這兩位王,這兩位希琳這邊的王,在為希琳的後代鋪路。
他們想要,也需要希魯伊繼承萬王之王的王位。
鎮靈當然是不老不死的,但不老不死的鎮靈卻是不能夠一直占着萬王之王的王位不動的。
圖萊杜拉之王和綠之王是崇拜希琳的王,他們沒意見,那其他的王者還沒意見?
他們的後代沒有意見?
憑什麼一個不死的老東西可以永遠的奴役我們?我們卻不能成為萬王之王?
圖萊杜拉之王和綠之王深知。
他們是會死的,他們的後代卻延綿不絕!
尤其是那些繼承王位上來的新王。
那都是一張張饑餓的大嘴,不能滿足,那他們就會開始撕咬,甚至吃掉希琳。
尤其是近些年來萬王之王陛下開始明顯懈怠信仰的當下,這簡直是明晃晃的口号。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需求。
隻有萬王之王的王位也是這樣不斷的在希琳的血脈裡疊代,把希琳的血統包裝成一種萬王之王的血統,在大肆宣揚。
這樣才能保障希琳一系的萬王之王王位鐵打不動。
隻有有萬王之王血的,才能成為萬王之王。
而不是隻有希琳才能成為萬王之王。
這樣就算以後有萬王之王被推下了王座,僭越者也隻能從希琳的血統之中扶持一位王者,甚至幹脆。
這股叛亂就是希琳血脈的内亂。
政治從來就是這樣的,人們可以屈服于一個短生的王,但一個長生的王,卻是人不能接受的。
長生的王要不修飾為神,要不就會被推下王座。
反正不管如何,都必須從王座上下來。
隻不過前者是登上更高的神座,後者是淪為千古的罪人。
但都是不太幹涉俗世了。
正如偉大之人和救世主隻能在死後出現,活着的時候,且長久的活着的時候。
那就是僭主,那就是獨裁,那就是必須被打倒的象征。
甚至,一旦淪落到這種地步,死後的功名也将被一并打倒,蓋棺定論。
須彌國情在此,不能修飾為神,那就隻能推下王座了。
長生的,隻能是神,不能是王。
鍍金的列王之中,除了奧爾瑪茲複活在世且長久的統治之外,沒有任何人。
沒有任何人可以一直占據萬王之王的王位。
僅因為。
隻有奧爾瑪茲是大主人選中之人。
希琳看到了兩位臣子的堅持,但剛剛滿足的她心情正好,便也就耐着性子對他們說。
“我會在哺育一個孩子,王位就傳給他吧。”
希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圖萊杜拉之王和綠之王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下希琳的肚子,沉默片刻後,彼此都點點頭。
沒意見了。
這場不大也不小的風波就這樣輕易的被平定,也沒有人在提起希魯伊。
反正鎮靈的撫育是很快的,他們這把老骨頭不過在等幾年,還是勉勉強強能接受的。
……
希魯伊感覺整個世界都黑掉了。
還帶着劇烈的疼痛。
這個在哪方面雖不是白紙但也差不多的希魯伊,根本不能完全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暴行。
他隻是感覺,有一股陰冷的感覺在他的身體中徘徊。
痛苦滋生仇恨,仇恨又放大痛苦。
他的瞳孔早就沒有高光了,身上還密密麻麻遍布着暧昧又情色的痕迹。
恰如褐色沙漠上的深紅沙丘,蒼翠綠洲,以及帶着晶瑩剔透的條條寬廣運河。
希魯伊抓緊着床單,骨節發白,青筋暴起。
好痛苦啊,好痛苦啊,好痛苦啊!
這股痛苦是如此的明顯,是如此的殘酷。
殘酷的無情的撕碎了希魯伊對自我的欺騙和謝罪。
他前所未有的認識到。
啊。
原來世界是真實的,大海是真實的,天空和大地以及那遙遙無邊際的沙海都是真實的。
就連他自己。
也是真實的。
殺死了王,僭越了尊卑的秩序,承認了自己的不虔誠,還被萬王之王獎勵的疼愛。
希琳傳遞的黑暗悄聲無息的在希魯伊的軀體中發芽。
這個昔年被希琳保護的孩子,隻是用人的部分生出來所以導緻沒有什麼力量的孩子。
希琳曾經承諾的,失去的青春時代。
終于被她親手玷污,被她親手埋葬。
痛苦的仇恨和麻木之中,深刻的感到自我的真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