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與諸伏高明本來就擁有自己的杯子與殘茶,似乎兩人剛剛曾經在這裡促膝長談過一陣,柯南還能聞到焙茶溫暖的香氣。另一邊卷毛警官給自己添了杯溫水,從屋主人手裡接下茶托。
“大和警官,”他把茶杯依次放在兩人的面前,“然後這杯是柯南的。”他說,柯南聞到自己那杯擁有和其他幾人不同的清冽甜味。
“給江戶川君沏的是甘茶。”屋主人解釋,也在長桌邊坐下,“小孩子應該會喜歡甜一點的味道?”
而松田陣平在一旁替屋主人也添上了新茶。
大和警官捧着茶杯暖手,開口叙述他們遇到的案情,關于雪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和沒有腳印的雪地。
聽完之後諸伏先生沉思了幾秒。
“腹部的傷口是緻命傷嗎?”他問。
“不能确定,但大概應該是。”大和警官點點頭,“我們在搜查的時候掀開了他的外套,死者在沖鋒衣裡面穿着保暖内衣和毛衣,流出的血液很多一部分都是侵染在了兩件内襯上面,出血量就算達不到到2000ml,也足夠他在雪地裡失溫。”
諸伏高明若有所思的樣子,“那麼也許沒有血迹很好解釋。”
松田陣平推了下墨鏡——天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又戴上了這玩意的——“但也不能确定這裡就是第一現場吧?”
确實如此,那一刀沒有刺到死者的主動脈,血液就算噴出,也絕對會被吸汗性極強的内衣吸收,濺不到周圍的雪地上。但這也意味着偵探同時也無法根據血迹證明死者死亡的第一現場,這條路走不通。
柯南回想那具冰冷的身體上已經凍結住的鮮血。
“而且死者的口鼻都因為低溫而變得青紫。”柯南補充,撇撇嘴,“在沒有血檢的情況下很難确定有沒有藥物作用。”
他很順利就融入了這場交流。
“所以,其實你是知道的吧,敢助君。”
諸伏高明歎了口氣,手中的茶一口未動,“即使我們現在再趕到現場,也很難找到什麼線索才對。”
而大和敢助先生把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真啰嗦!”他說,咬着牙擡眼看向幼馴染,“我來找你是指望你提供建議而不是說風涼話——難道我能就把這起命案放在那,等着今晚的雪把我還沒來得及發現的東西全部淹沒嗎?”
這對友人一個平靜一個激動地對視了幾秒,最後似乎是平靜的那位先做了妥協。諸伏高明移開了視線,繼續詢問,“那麼我們現在是否知道死者的身份呢?”
柯南在旁邊舉手,“我們在他的口袋裡發現了駕駛證和名片!”他說,似乎是害怕兩個大人又吵起來一樣的,大聲接上了話茬,“死者名叫高橋裕介,是長野白鸠制藥的一名職員,我們拜托上原警官在露營地問過——”
他沒能說完這句話。
和室的推拉門被推開,似乎是不急不緩,但不知道為什麼吸引了整個屋子的視線。“…打擾一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剛剛是有人提到了白鸠制藥嗎?”
柯南回頭看去。
來人似乎是在浴衣上披了一件藍色羽織就急匆匆趕來了,站在和室門口的陰影裡,距離室内的光亮似乎隻有一步之遙的樣子。陰影中那人的眼睛是暗暗的墨藍,下巴上還有一層薄薄的胡茬。現在他正在看着柯南,用那雙上挑的鳳眼,似乎是鎖定獵物一樣地往這個方向看過來。而小偵探發現自己在這份注視下渾身僵硬,即使喉間嗫喏着想要說話,也隻能完成吞咽唾液這一個動作而已。
直覺警告着危險,大腦卻在這時思考起不合時宜的東西。所以他就是門牌上的那位諸伏景光?江戶川柯南心想,确實,一看就是和諸伏高明先生有血緣關系的眼睛。
然後他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歎息,然後是問候,“景光,”年長的那位諸伏說,“夜安。”
“不進來嗎?”松田屈起指節敲敲桌子,挑眉問候,“才穿這麼點,不冷嗎?”
似乎是如夢初醒一般的,門外的男人愣了下,擡腳踏進一步之遙的光明。
剛剛那種駭人的恐怖氣勢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而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僅僅是一位不太修邊幅的胡子男。胡子男理理亂成一團的頭發,又似乎有點窘迫地拽了拽草草裹上的羽織。“夜安,高明哥,大和警官,松田、呃,警官。”
他向幾名成年人點點頭,然後走到柯南面前蹲下,微微帶了點笑,“晚上好,江戶川君,”他說,揉了揉小孩的腦袋,聲音和剛剛在門口一樣的溫和,“真高興見到你——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的眼睛很藍,柯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