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楓含笑點頭:“說來聽聽。”
洪淏指向林墨:“臣這弟弟自幼體弱,早前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把他的名字四處張貼,由着窮苦農人并家中仆婢喚叫,總是起不得什麼效力,年前病了一場,不知耗費師父多少心血,方見殿下進來,臣竟生出私心,可巧殿下與他是同月同日生辰,殿下尊貴,若能賞一個字給他,說不得能壓一壓邪祟,沾着殿下的福氣,将來康壽泰安亦未可知。”
林海一愣,因責道:“他是什麼身份,如何能教殿下費神。”
“林大人若不嫌我多事,這也不值什麼。”徒楓雖然老成,終究有些孩子心性,“你是冬月初二的生辰?”
林墨起身回話:“是!”
徒楓向林海笑道:“林大人是進士及第、名在一甲,我如何能夠班門弄斧?”
林海陪笑道:“這是犬子再難想到的福分。”
徒楓略想一想說道:“方才晉嘉提到‘康壽泰安’四字,若取壽安為字,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林海大喜,忙攜林墨躬行大禮:“臣與犬子拜謝殿下恩典。”
顔陸即道:“為這好字,晉嘉先該敬上殿下一杯。”
徒楓與林墨都飲自釀的補身果酒,三巡盡興,不過微醺而已,東宮太監花世新早已領了喜錢,此時便到門外催促:“殿下出來許久,再不回宮,皇後娘娘怕該惦記了。”
“我替大哥道喜,多坐一時又有何妨?”徒楓笑道,“你不必擔心背負不是,母後問時,我自擔待,便是大哥,也不能為此怪你。”
花太監十分猶豫:“這——”
“公公放心,過會子我送殿下回宮。”洪淏吩咐林信,“請幾位公公并侍衛大人廂房用茶。”
花太監隻得應承:“是!”
徒楓笑罵道:“你這殺才,我說你不依,他說你答應,回到東宮,我必要問一問大哥,他看晉嘉,莫非比看我重些?”
“奴才不敢。”花太監賠笑道,“事關殿下安危,奴才不敢稍有大意,若是小洪大人親自護送,自然能夠萬無一失。”
“罷了。”徒楓點一點頭,“你是會說話的。”
言談間,門子接連來報,忠順王府、北靜王府、保甯侯府等二十餘家素有瓜葛的皇親世宦、國戚勳爵都來送禮,洪淏應酬回來,向徒楓笑道:“今日可知狐假虎威之故事。”
又坐一時,徒楓生了醉意,花太監再來催促,洪淏果然換了衣服,親自騎馬,随衆人護送徒楓至宮門外方才回來。
顔陸先已去了,賈琏長揖緻謝:“我是庸碌無能的俗人,既無功名,又無品行,倒與皇子同席推盞,皆是晉嘉厚愛之澤。”
洪淏趕忙還禮,因笑道:“世兄哪裡的話,你是公門嫡孫,外戚之家,外有親眷布列、内得貴人提攜,爵祿高登、早晚而已,何須妄自菲薄。”
賈琏搖頭歎息:“與晉嘉相較,我不過是辱沒祖宗的喘氣死人而已。”
送走賈琏,林海多少嗔怪洪淏:“你教孝嘉親王為墨兒取字,傳到外人耳中,豈不說你恃寵輕狂?”
“師父不必憂心,這樣的恩典,皇家是願意給的。”洪淏捏一捏額頭,“再則,世事本無常,洪家凋零殆盡,林家近枝斷絕,有師父在,我們并無拘束,将來我與師父若有山高水低,隻憑皇子賜字的體面,未必有人敢輕易欺負了墨弟!”
林海大驚:“你才幾歲,也說這等不吉之語。”
洪淏淡淡一笑:“師父不要忘了弟子的身世。”
林海默然不語:“你我不提,更有幾人得知?”
“若看賈府,尊榮享貴者盡有,運謀籌劃者無一,兩府四代,隻一賈琏勉撐體面,長此以往,必有傾頹之禍。”洪淏歎息道,“倘臨禍事,隻憑墨弟一人,如何支撐得起門戶?”
林海忍不住問道:“所以你教黛玉認親顔府?”
洪淏搖頭苦笑:“不為私心,當使黛玉聯姻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