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又道:“拟旨,大學士林海嫡女毓秀名門、禮教克娴,着配今科探花洪淏為嫡妻,欽此!”
林海大喜:“臣叩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氏祖孫受了委屈,朕也不能坐視不理。”當今稍加斟酌,向周太監說道,“洪欽守信重諾、不畏權貴,理當旌獎,着晉奉直大夫,再教壽藥房把内進傷藥選一些賞賜晉嘉,教翰林院多給他一月假期,養好傷患再去供職為時不晚。”
周太監答應一聲:“是。”
即至晚間,當今到大明宮請安,上皇問道:“你把霍霆罰了?”
當今怔了一怔:“是,霍霆逼迫洪家背約另娶,險些鬧出人命來,兒臣不處置他,對林海也不好交代。”
“霍霆素來謹慎,所以會犯糊塗,還是不忘手足的緣故。”上皇歎息道,“既是情有可原,你罰他不錯,到底要留些體面才是。”
“兒臣明白。”當今隻得應承,“周談!”
周太監趕忙上前:“萬歲。”
當今吩咐道:“打發人教南安郡王回府思過罷!”
“這才是仁君氣度。”上皇含笑點頭,“論起來,霍霆也是你的晚輩,你關照他一些,外臣難道就議論你徇私不成?”
上皇口中的“手足”“晚輩”未嘗不是另有寓意,當今怏怏不樂,自大明宮出來,向當值宮人問道:“今日可有外臣來給上皇請安?”
内侍回禀:“隻有義忠殿下與王妃來給老聖人請安。”
當今冷笑一聲:“我說呢,父皇怎麼連這樣的小事也過問。”
周太監輕聲問詢:“皇上可要回太極宮?”
當今略想一想:“去坤甯宮。”
南安郡王是中宮外甥,他受處置,皇後自有耳聞,聽着當今抱怨不免寬慰他:“我不護短,霍霆倒是能守規矩的人,大約是被霄丫頭逼得狠了。”
當今緩了緩臉色:“我算知道洪家不願出仕的因由了,動不動以死明志,哪個皇帝不會留下污名。”
皇後笑道:“這話說不得,洪家把身家性命看得重了,大約當下也入不了咱們的眼。”
“是這個理兒。”當今囑咐發妻,“你說給南安太妃,教他們不要再尋洪家的不是,林家并非無名小民,朕總要給林海留一些體面的。”
“你放心。”皇後想了一想說道,“今日的事兒,霍家畢竟理虧,賜婚的旨意有了,我便徇一徇私,給侄女兒賞一個安人敕命,你覺得如何?”
“你看着辦吧。”當今随口問道,“義忠王府的牌子時常遞進來麼?”
“也有遞牌子的時候,也有父皇召見的時候。”多年的夫妻,皇後已然覺察到當今興緻不高,“外朝有什麼煩心事兒?”
“戶部的虧空和借銀不能這樣拖着,那些個勳爵世家倒還罷了,有甄家擋在頭裡,不去辦他,朝臣不能敬服;真辦了他,少不得驚動父皇。”當今忍不住抱怨,“你知道,父皇等閑不願過問朝政,心裡還是向着甄家的,徒楊整日在他跟前,瞞也瞞不住他。”
皇後不免為難:“甄太妃病病歪歪的,義忠王妃要來侍疾,我若攔着,怕連母後也不能答應。”
“再說吧。”當今十分郁悶,“我不辦,難道留給松兒不成?”
明旨已下,洪林婚事闆上釘釘,林海卸了一塊心病,洪欽便請官媒,正經走起征定之禮來。
榮國府知道消息,賈母半晌不曾言語:“這樣開罪南安王府,于林家、于洪家竟有多少益處?”
鳳姐試探着問道:“聖人降了賜婚旨意,咱們家可要補一份賀禮送去?”
“拟個單子予我過目。”賈母心緒甚繁,“你去吧。”
鳳姐不敢多嘴:“是。”
等到鳳姐離開,賈母詢問鴛鴦:“甄家有回信了不曾?”
鴛鴦答道:“不曾來信。”
“南安郡王也太莽撞了。”賈母長歎一聲,“這樣鬧到禦前,我與娘娘的心血怕是白費了。”
鴛鴦低下頭,一聲也不言語。
賈母眯了眯眼:“叫賴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