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便把原委說明,又将銀錠綢布拿給母親瞧看。
白母哭道:“早前府裡都說林姑娘清高,瞧這行事,實在教人敬服,你姐姐前日被攆出來,誰又願意理她?隻林姑娘送了銀子給她,眼下她去了,别人躲着不及,隻她一個,都要出門了,竟然不顧忌諱,又送錢又送布,你姐姐在時,何曾對林姑娘盡過一回心意?”
青鹂與紫鵑回去,不免挨了錢嬷嬷一頓數落:“你們也太出格了!虧得玉钏知禮,不然白事撞喜事,因此沖了姑娘姻緣,看我不揭了你們的皮。”
黛玉小聲維護二婢:“都怪我考慮不周,與她們并不相幹。”
“姑娘自然也有不是。”錢嬷嬷怒氣不減,“金钏是犯了錯的丫頭,她被攆出去,原是應有之禮,您賞她銀子,莫非是平反冤案、給下人立榜樣麼?”
黛玉一聲不敢言語。
錢嬷嬷緩了緩口氣:“姑娘面軟心善,今日的事兒,若在林家,倒也不打緊,如今辦這樣的事兒,倘傳出去,便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連府裡舅太太都有芥蒂,今看玉钏行事,倒是維護姑娘的意思,以後行事,再不可如此沖動莽撞。”
黛玉唯唯答應:“再不會了。”
錢嬷嬷這才說道:“近幾日姑娘不必閑逛了,把《女四書》抄一遍,除給太君請安,幾時抄完了,幾時便能出門。”
洪淏聽說消息,不免向林海笑道:“玉兒算是代人受過了。”
“橫豎隻有一月光陰,賈家的事兒,少管也好。”林海囑道,“甄應嘉的差事還算合乎陛下心意,你不要在東宮駕前妄議政事。”
洪淏答應一聲,順勢回道:“忠順王妃生辰,聽說是三十整壽,王府給咱們下了帖子,師父去不去的?”
林海略想一想說道:“既不能推,你去應酬一日也好。”
洪淏含笑應承:“是。”
林海又道:“這兩年,外省有些旱澇不定,聖上本就憂心,東海沿子又鬧賊寇,陛下降了嚴旨,命平安州節度使限期剿滅,據我看,恐怕有些藏掖在裡頭,這段時日,我怕沒有閑暇兼顧家事,往來應酬、嫁娶婚事、壽安功課,你都分心盯着,”
洪淏笑道:“他不用功,挨了打也不敢教您知道。”
林家并無正經女眷,不拘王妃公主、郡主诰命,每至生日,大約禮到心到,忠順親王是當今愛弟,又算洪淏故交,他家的請帖,倒不好輕易推辭。
筵席方開,王府内侍至洪淏近前笑道:“王爺請小洪大人上席說話。”
洪淏趕忙起身:“有勞公公。”
忠順親王見了洪淏,因向他笑道:“我說不見你,方與他們誇口,我的酒席,你敢不來麼?你可憊懶,竟躲在這裡偷閑。”
正院的席面,大抵是諸皇子皇孫、世子宗親在場,便是林海親至,也不能在此吃酒,忠順親王自有道理:“父皇收你做孫子,你就是我兒子,老子在這裡,你又能躲到哪裡去?”
洪淏好氣又好笑:“王爺舍得爵位呢還是舍得産業分給微臣?”
忠順親王大笑:“我還沒占你的便宜,你倒惦記起我的東西來了。
忠履王府世子看着戲台問道:“十叔,這是您常誇口的琪官?我怎麼沒聽出什麼滋味來?”
洪淏既被解圍,情知後頭有侍酒差使,指一話出來更衣,尚聽忠順親王勉強答道:“他身子不适,我賞了他兩月假期。”
忠循王府世子略感疑惑:“上月在北府,琪官還曾上場,怎麼忽然就病了?”
忠順親王未及說話,長史官上前低語:“王爺,琪官有下落了。”
“在——”忠順親王覺察失态,叮囑長子兩句,起身說道,“你們坐着,我去更衣。”
洪淏淨手出來,遙遙聽見忠順親王與長史官說話,言及“賈府”、“銜玉”、“林家”等語,因上前笑道:“王爺說我呢,您是主家,如何竟也逃席。”
忠順親王亦不隐瞞:“你在這兒,我正要問你,榮國府賈寶玉藏匿了我府裡的戲子,你可說說,本王該不該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