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出去打水,郡王您猜我碰巧聽到了啥!有幾個小厮在說南宮将軍的事,要不明兒我去收集下将軍的事迹。”阿福邊說邊觀察安平的反應,“郡王?郡王?您可别睡浴桶裡。”
“就你話多。你這麼吵,我能睡着麼。”安平回過神,決定不再想晚上的事,聽得南宮焱的名字,心裡又默念着此時此刻的勇武大将軍在做什麼呢。
回到将軍府這邊,早已閉門謝客,對外宣稱将軍此趟回姚都一路舟車勞頓需養精蓄銳。府内又恢複往常的甯靜,仿佛白天熱鬧非凡的迎接盛況并未發生。
南宮家世代從武,府内管理也是秉承着軍中戒訓,相當嚴苛。将軍府裡下人也不多,一來将軍常年駐守北荒,不常回府,留些必要的人手便可;二來能符合要求留下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書房内還亮着燈火,此時的南宮焱已卸去盔甲,換回素色常服,一頭烏發垂于肩後,發梢處還挂着少許水珠。将軍正靠着燭火一一查閱手中的信件,跳動的火苗照耀着她的臉,似是想從她臉上捕捉不一樣的神情。
這些信件大部分屬于戰事情報一類,緊急程度相對較小。但就在很平常的信件中,突然出現了一封未落款的書信。将軍雙手拿着書信左右打量一番,頗為謹慎,思量後還是選擇拆開查閱。忽地,将軍眉頭緊皺,眼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她将手中的信件連同案幾上讀過一并扔入火盆引燃。燭火接觸到紙張瞬間歡呼雀躍而起,熱情的擁抱直至燃為灰燼。
“天冬。”南宮焱喚道,“讓紅昭過來一趟。”
“是,将軍。”門外傳來回答聲。
天冬少時行乞差點餓死街頭,恰巧被南宮焱的母親所救,随後成為照顧南宮焱生活起居的侍從。南宮焱所提的紅昭為前軍師李默的庶女,是将軍的心腹,常年随軍駐守北荒。
“吱嘎”一聲,書房門被推開,天冬待紅昭進屋後立刻關上門,如往常般守在門外。
“将軍,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嗎?”紅昭和将軍年齡相仿,奈何臉蛋生得小巧、眼睛又大,時間在她身上仿佛靜止了,一直停留在鄰家小妹的那個模樣。
“此次北荒休戰,紅昭可還有其他看法。”南宮焱示意紅昭落座。
“正如我們先前推斷,北荒首領素來好戰,狼子野心,休戰也是為緩解戰局落敗的權宜之計。紅昭認為北荒人并不會放棄吞并姚國的想法。”
“你說得沒錯,現值休戰,再加上帝君急召我們回京都,此番回京都的利弊遠不及我們所料。”南宮焱看了眼火盆中的灰燼,思索着問題的所在。
紅昭轉念一想,低聲試探:“将軍的意思是,帝君那邊……”
“帝君的用意也非我們這些臣子能夠猜得準。”将軍用手指示意向天,壓低聲音繼續道,“那位貴人城府究竟如何,恐怕這世間也沒幾人可熟知吧,就如立儲一事。”
紅昭聰慧,一經指點瞬間理出一二由來,雖常駐北荒,朝堂之事還是略有耳聞。
“帝君的三位公主皆已成年,并遷居宮外各自立府邸。按慣例,此時理應确認下一任儲君人選……将軍可為何提這事,您不是時常告誡我們莫要過多言及朝政?”
将軍轉眼望向火盆,盆中隻剩下細碎的灰燼,開口道:“方才我在查閱信件,裡面夾着一封私信。将軍府看似人手不多,守衛布防是我親手安排,而那封信卻能安然出現在此。”她轉過頭直視紅昭,繼續道,“信中所言,讓本将前去一續。信紙很珍貴——産自南方的山黃紙。”
“選擇如此貴重的紙張,太過顯眼,不就等于表明身份以及将軍府存在内應!”
這信件大概率來自宮内某位大人,看來紛争不隻存在于北荒。
“聽聞長公主政見獨到,為民着想,是大家公認的儲君人選;二公主德才兼備,絲毫不遜色于長公主;反倒是三公主似對儲君之位不甚上心。”紅昭繼續補充道,“可大人們明知不能與外臣私交。”
帝君之女與外臣私交是大罪,尤其是将軍一職更為特殊,南宮焱心裡比誰都清楚。朝堂之上,君臣之間并不存在簡單的維系。
案幾上的蠟燭已燃燒大半,蠟油宛如銀柳垂挂鋪滿燈盞。夜很深了。
“此事再議。你去安排下,後天晚上雅樂居,設宴犒勞一番這幫出生入死的将士。”
“好的,将軍。”紅昭勾了下嘴角,連回話聲都能聽出幾分欣喜。
“明起休沐三日。”
“是!将軍早些歇息。”
紅昭的一舉一動盡收将軍眼底,這小妮子有點開心事便能掃除眼前的陰霾。
南宮焱扶着額,微舒眉目,許是被紅昭的愉悅情緒有所感染,暫且放下眼前的顧慮,勸谏自己是該好好休整一下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