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悶酒下肚,安平臉頰微紅,略有些上頭。他繼續留在原位,時不時地瞄兩眼南宮焱的廳屋,期待着将軍的出現。
殊不知,單就安平逗留的這會功夫給他自己招來個大麻煩!
此刻二樓,一位富态女子領着個二十歲左右的秀氣男子正往一樓方向走動。那女子面色愠怒,低聲呵斥道:“既是我用真金白銀買下了你,在雅樂居你就得按我的規矩做事!”
男子默不作聲,低着頭,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女子巡視一圈大廳,擡手指向大廳内某一處,說道:“看到那位雅客沒,一見便知是初訪。蘇墨,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熟悉怎麼服侍客人,這兒可不是你好吃懶做的地方。”
叫蘇墨的男子被迫擡頭,雙眼噙着淚水,咬緊的牙關正微微打顫。
而女子所指的雅客正是安平。
安平此刻正心煩意亂,壓根沒注意蘇墨的到來。
蘇墨收斂起幾分難堪的神情,戰戰兢兢地跪坐在安平的身旁,柔聲細語道:“姑娘,可是孤身一人,讓蘇墨來陪陪您。”
由着美酒作祟,安平反應慢了一拍,轉頭對上勉強擠出一抹笑意的蘇墨。他刹時便酒醒三分,立刻向蘇墨擺擺手表示不需要。
蘇墨哪知安平的真實用意,隻當自己受到了嫌棄。他隐忍着,繼而滿上一杯酒近乎讨好般地遞于安平。
安平略顯尴尬,再次推脫,竟不小心碰翻蘇墨手中的酒盞,酒水從胸口灑落至下裙。這一失誤吓得蘇墨驚慌失措,他匆忙抽出絹布,為其擦拭。
“姑娘,我幫您擦幹淨,求您别向華媽媽告狀。”男子嗚咽着,神情有些失常。
事發突然,安平才剛回過神,連忙捂胸往反方向回避,急呼道:“沒、沒事。我……”
蘇墨擦拭的動作随着安平回避方向而改變,恰巧一個重心不穩,他的手直接滑至地上,不偏不倚撐在安平的裆部。
“我……不……”頃刻間,安平的腦内屬于白光一片。
那一瞬,舞台上的琴師正彈至跌宕起伏的美妙旋律,衆人皆樂在其中。
“啊!”如夢初醒的安平倍感驚恐,不顧儀态地喊出聲,出于本能推開蘇墨。
這聲喊叫分外刺耳,使得大廳内的琴聲、話語聲、笑聲等皆戛然而止。衆人紛紛探頭探腦地尋找喊聲的來源。
被推倒在側的蘇墨不慌不忙,肩部上下抖動,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猛然擡眼瞪向安平,嘴角露出猥瑣的笑意。
安平從小到大,哪見識過這番場景,還沒喘上口氣,便被飛撲而來的蘇墨緊緊地鉗制住雙手。蘇墨仿佛失了智,他手勁相當大,隻憑單手已讓安平無法掙脫。
“放開我!”安平顧慮到自己的女裝身份,唯有低聲命令道。
“‘小娘子’還挺潑辣,既然至此,就讓墨兒好好伺候您。”蘇墨眼神迷離,另一隻手遊蕩在安平的側臉。
安平被蘇墨的動作惹得毛骨悚然,又掙脫不了,氣得面色潮紅。
“蘇墨,趕緊放開雅客,還容不得你造次!”富态女子即老闆華媽媽及時出現,當衆訓斥道。
随着華媽媽的到來令蘇墨更加癡狂,他從身後掏出一把尖刀,置于安平的喉間。
安平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餘光中映出的劫持者雙目通紅,情緒已然失控。
難道要殉命于此,安平不敢掙紮,稍微一動就能感受到刀口的鋒利。
二樓的客人聞聲也看起熱鬧。南宮焱的部下訓練有數,第一時間下樓列好隊陣圍在作案人四周,等待時機救助受害者。
人群中,南宮焱蓦然出現在安平的身後,沒人留意她從哪裡而來。
“發生何事?”南宮焱悄然問臨近的某位下屬。
“男妓劫持了來尋樂的姑娘,原因不明。”
南宮焱仔細環顧左右,尋找着下手救人的突破口。
“若是放了雅客,萬事好商量。”華媽媽進退兩難,誰都怕拿了刀的瘋子。
“哈哈哈,我才不聽,我不聽,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己喜歡的事情……”蘇墨情緒激動,握刀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向華媽媽吼道,“是你,是你毀了我!”
安平被拽着往華媽媽的方向踉跄着移動,忽感喉間一松,原是蘇墨将刀直指華媽媽。
就是現在!南宮焱瞅準時機,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健步上前,快速繞過蘇墨的背部,雙手擒住他的手腕和肩頭。将軍隻稍一使勁,便抖落了暴徒的兇器,遂将其反手扣于後背。
是她!将軍身手敏捷,但安平依舊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安平見南宮焱前來搭救,頓生勇氣。他穩住身型,結結實實地踩了蘇墨一腳。蘇墨兩頭吃痛,隻能舍棄安平,将其重重地甩出在地。
這姑娘還頗有些機智與銳氣,南宮焱心想道,并遞給安平一個贊許的眼神。危險順勢解除,南宮焱的下屬接手看管蘇墨,等管轄區内的捕快來緝拿兇犯。
南宮焱繼而轉身,微微彎下腰,輕柔地抓住安貧的手,将他從地上拉起。
“姑娘受驚了,是否有哪兒受傷?”南宮焱溫和地問道。
觸摸到南宮焱手掌心傳遞而來的溫熱真實感,安平有些晃神。常年打仗握兵器的手,寬厚有力,掌内布着老繭,讓人倍感安心。
“姑娘?”
安平才發覺自己過于忘形,忙回道:“無礙……”
“多謝官家出手相救,都是小民的錯,養了個禍害。”華媽媽連忙恭維道。
“不用客氣,保家衛國本就是将士的職責。我已派人去報官,後續官府會接手此案。”
蘇墨被鉗制着,仍在不停地掙紮,他眼眶通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平,似盯着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