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南宮焱終于能松口氣,她現可用郡王當幌子,擺脫三位公主引來的無形紛争。
“南宮将軍,安平适才彈奏的曲子如何?”安平剛落座,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南宮焱在琴藝詩畫方面不比紅昭強,兩人皆為半斤八兩,僅能分辨個好與不好。
“殿下琴技高超,臣能聽得如此妙音實屬有幸。”南宮焱說不上細品的詞,但溜須拍馬的話她擅長,何況安平的琴技确實出色。
文祯不禁“噗嗤”一聲,被這話給逗樂了,她發覺南宮焱的表現愈發的有意思。
安平望向文祯,忽地想起什麼,眸子閃動:“三皇姐,我在彈琴之際,發現你倆聊得甚是投機,可否與我說道說道。”
文祯輕柔地晃動着酒盞,語氣透着慵懶:“聊四弟你呀,小時候偷懶不做功課,喜愛上樹抓鳥捉迷藏,嬷嬷們尋你尋得汗流浃背,也不見得你應和一聲。”
“三皇姐,此事莫要當着她講,也得顧及下我的顔面……”安平輕皺眉頭,氣惱文祯當南宮焱的面拆他台。
“少年郎本該心性爛漫,殿下無需羞惱。”
南宮焱的及時解圍令安平心情大好,他順勢為其添酒:“将軍言之有理。”
文祯見此倒是留了個心眼,她原以為南宮一族如外界所傳皆為直言不諱的性子,而眼前這個年輕将軍卻大不相同,待人接物甚是圓滑,所言所做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通透的很。
她不簡單!文祯悄悄盤算着,眼中不禁閃過淩光。
“美酒與歌舞當前,三殿下可是有其他心事?”
南宮焱也是存着心思,方才文祯的眼中顯露着兇狠,盡數被她捕捉住。
文祯瞬間收回鋒芒,恢複以往的懶散模樣:“往後,四弟得由将軍多擔待。”
“三皇姐何時與君父那般唠叨。南宮将軍說得有理,莫要辜負美食佳釀。”
安平雖不知她二人針對何事,談話間似來回争鋒,便當起雙方的和事佬。她一邊給南宮焱布菜,一邊為文祯添酒,調和二者的關系。
“此道翠玉絲是從南方加急運送入宮,在姚都得至晚春時節方能吃上,将軍趕緊兒嘗嘗。”安平介紹完菜式,又忙着念叨其他事情,“晚宴之後,還可觀賞煙花。自我們與北荒起沖突以來,宮内已好多年未燃放過煙花爆竹。但今年不同往昔,君母特意遣人去置辦了貨物。”
南宮焱回姚都時日尚短,對宮内年節所用之物知之甚少,她僅知曉爆竹價高物稀。
“誰接手的差事?”
“你可問對了人,這事兒我還真知道,是采買司的孫新喜。”
“孫新喜,嚴華的門生。我記得她并非采買司主事人。”
“聽聞他們議事之際,孫新喜毛遂自薦,又逢君母心情大悅,便準了她的請求。”
安平能了解得如此清楚,源自孫新喜這人好炫耀,且是拐彎抹角的炫,炫得不露痕迹。何況,她這次得的是個美差,對久居深宮的男子們頗有吸引力。一來二往,連半數後宮皆知曉她要去采買煙花。
“聽殿下解惑,我甚是期待下個節目。”
“快要到時辰哩。”安平隻當她所言為誇贊,暗自竊喜。
果然,才過一刻鐘的功夫,座首的帝君便以不甚酒力需得回房歇息為借口,攜韓君後離開宴席。随後玉美人亦起身離去,走時還悄悄往南宮焱的方向多看上幾眼。倒是姜側君眉眼間皆是笑意,忙于招呼在場之人。
“君母顧及大家能盡興玩樂,每至除夕宴過半後會借故走開。”安平時不時地向南宮焱講述宮内那些約定俗成的事。
帝君走後不久,殿内其他人三三兩兩的開始往外移步。
安平毫不猶豫地拉起南宮焱的手,催促道,“快走,去看燃煙花。”
當他起身後才回神,匆忙松開手,撇開頭解釋道:“哎,我怕去得晚被他們占了好位置。”
南宮焱莞爾,停在半空的手轉而順勢整理衣衫:“那便煩請殿下帶路。”
安平雙手緊握,心口起伏得厲害,他匆匆走在前方引路,掩飾他心中的那點小九九。但他又怕走得太快落下南宮焱,于是這段長路,他走得古裡古怪。
南宮焱自是未多留意安平的不自在,她腦中仍在盤算着孫新喜之事,甚至連煙花都未仔細觀賞。
宴會尾聲,在場人員已然開始陸續離場,南宮焱得了安平這個幌子,巧妙地避開與三位公主的言語拉扯。
“殿下,您該回去了,再往前就得出宮門。”南宮焱頓住腳步,出聲提醒安平。
安平擡眼望着宮門,眼中盡顯失落之色,喃喃道:“時辰過得當真是快。”
他定在原地,擡手輕觸衣襟,猶豫着如何開口。
“殿下?若是無事,臣先回去。”南宮焱招呼遠處候着的阿福,示意他來接主子。
安平砸了咂嘴,鼓足勇氣,将帕子與荷包胡亂地塞給她。
“新正之際,平安喜樂。”話畢,他顧不得看南宮焱此刻的臉色,轉身頭也不回的跑開。
南宮焱目送安平離去,适才攤開手中的物件,心中歎道倒是繡得精緻。
她小心收好,提步前行,瞬時消失在厚重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