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焱凝視着手中的密令,收回思緒,默默下定決心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那便先從周淼入手。
“将軍。”天冬敲着門輕聲喚道,“您的喜服已到,老家主催您去試下合不合身。”
“喜服……”南宮焱呢喃着,繼而苦笑道,“暫且放着吧,我稍後再去。”
而此時的安平還不知南宮焱所遇難事,依舊滿心歡喜地期盼着大婚之日的到來。他恨不得即刻度過三十多日,但真到了當日,安平又忽覺全身緊張不已。
五月二十八日,恰巧是個晴朗天氣。臨近夏日,氣溫漸升,但勝在有微風徐徐吹散些燥熱。
明輝殿布置得頗具喜氣,入眼皆是紅綢帶,喜字窗花等,廳堂桌台上擺着壘成小山般的花生、桂圓、紅棗等那些吉祥寓意的食物,而旁屋是郡王的随禮,堆滿了幾十隻的紅木箱,相當可觀。
這些皆是早些天前準備妥當的,今日宮人們的主要職責為查漏補缺,服侍郡王順利出嫁。
天才将蒙蒙亮,明輝殿内的宮人們已開始忙碌起來,他們來回穿梭,秩序井然。
作為主角的安平雖然前夜睡得早,可他一閉眼便想到從今往後要與南宮焱攜手相伴,心情激奮如浪潮般層層湧出,瓦解了睡意。
即無困意,安平索性不再勉強自己,他便睜着眼在靜谧的暗夜中重溫和南宮焱相處的點滴。
他時而暗笑伊始的心意萌動,時而感慨險些錯失良緣。他們相交甚短,但在安平心中南宮焱即是位有擔當、有勇有謀、待人以誠的女郎。隻要靠近她,安平便會不由得心安,從而覺乎有了依靠。
安平帶着綿綿不絕的思緒度過一宿,當阿福前來伺候時,他已起身半靠着床榻。
阿福見到郡王的一瞬有些驚訝,轉念一想定是殿下心思活絡熬了夜。
“殿下,時辰尚早,您再閉眼歇歇。今兒個是重要日子,您可得從早忙到晚,須存些精氣神。”
“無妨,僅一宿而已,本宮身強力壯!”安平面帶神氣,确實沒有任何困倦的痕迹。
阿福難得不哄勸,而是附和道:“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必說的就是殿下此刻模樣。”
既然殿下醒着,阿福便将屋内燭台一一點亮,随後又着人進屋伺候郡王梳洗。
天家辦婚事,會有專職的女倌為新人梳妝打扮,郡王也不例外。别看是給男子梳妝,前後亦花費好大功夫。
彼時安平梳半披半束的未婚發式,而今成婚已然換成全束發。他頭戴金冠,身着及地紅色繡金婚服,較之以往更顯端莊大方,仿佛瞬時褪去了青澀,展露出沉穩的氣度。
待安平梳妝完未多時,宮人便來傳話說南宮将軍已至宮門外,讓郡王做好準備。
安平聞言激動不已,連忙拉着阿福問衣着裝飾得不得體,而後又讓女倌仔細檢查一番才安心。
宮人去明輝殿傳話時,南宮焱已經入了皇宮,正由禮官引路,宮人跟随着向大殿而行。她神色自然,未有絲毫憤恨惱怒的情緒,一如當初艱難時的那般隐忍。
帝君與韓君後已端坐于大殿主位,左右兩側是姜側君與玉美人,公主及其他親眷亦紛紛前來觀禮。天家齊聚一堂,不僅是重視嫁娶之事,還借此給新驸馬立威,旁敲側擊的告訴驸馬遇事莫要胡來。
南宮焱行至大殿外,瞥了眼上座的帝君,她的瞳孔收縮,隻消片刻憎恨之氣消散,眼眸中浸染笑意。
吉時已至,安平郡王在另一位禮官的領路下款步而來,可謂是豐神俊朗,令在場的衆人驚歎萬分。可安平的視線全然落在南宮焱的身上,他眼中竟是藏不住的愛慕之意。
安平心中暗歎:她穿紅色當真好看,仿若燃燒的熾熱火焰,時刻吸引他向那團光亮奔赴。
南宮焱笑意盈盈,大方地牽過安平的手,領着他進殿。
兩位禮官在前唱禮,每一句皆是吉祥祝辭,祝辭必定要成雙。
天家不同于民間婚嫁,宮内規矩嚴苛,但勝在能擺脫許多無理的鬧騰事。
南宮焱與安平隻需向長輩行禮,聽禮官誦讀成婚祝頌,禮成後帝君也會囑咐幾句貼己話。
成事後,郡王就得拜别母父随妻主回家,再進行貼近民間習俗的拜天地。
宮外街道兩邊早已站滿了百姓,大夥兒個個翹首跂踵。畢竟天家婚禮難得一見,尤其帝君才得郡王一子,能看郡王出嫁更屬難得。
在衆人的熱切期盼中,南宮焱攜安平總算在宮門口現了身,他們同乘一輛由四匹駿馬駕馭的車辇。不同于平常馬車,此車辇鑲着金邊,座背立着華蓋,華蓋有六角,每個角挂着璎珞,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
天家婚事向來隆重,新人前方是儀仗隊伍,後方為載着陪嫁物品的車隊以及仆人。這隊伍宛如赤龍,遨遊于百姓中。
人群中有人向一位女子發問:“早前你戲言不是想嫁将軍,就是想當驸馬,為何今日不作聲?”
“呀,你這人明知故問,這兩人現下成了一對兒,我也該斷了不該有的念想。”女子不惱不怒,望着緩緩駛過的車辇,歆羨道,“他倆真是相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