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姐當真是分身有術,平日裡不止忙于公務,還有閑暇關心我的行蹤。”文祯本無意回應此事,何耐長甯的話語挑起了她的勝負欲,“莫非二姐有什麼秘密藏于獵場之中?”
長甯未曾想文祯會如此回擊,臉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君母常教導我們,姊妹情深當如手足,二姐關心三妹無可厚非。”
長甯的回答避重就輕,不經意間将文祯的問話轉移方向。
殊不知在旁側的大公主華昱暗地裡籲了口氣。
帝君無奈扶額,忍不住打斷她們的對話:“今日是安平和驸馬的回門宴,你倆若要争便離席換地。”
文祯神色自若,端起酒盞敬新婚妻夫:“三姐恭賀四弟與南宮弟妻新婚之喜,倘若他日想打獵定要來找我,獵場可不止有獵物。”
這酒是敬新人兒的,但話卻是講給長甯聽的。
文祯話中帶刺,明着故意挑釁長甯。長甯不甘示弱,亦向新人敬酒,但畢竟晚老三一步,落了下風。
帝君面露不豫之色,語重心長道:“你倆也該收收孩童脾性,為吾分擔些朝中事務。華昱前兩日還與吾商議,提出去青州協助驸馬處理武考之事,吾深感欣慰。”
“能為君母分憂是兒臣應盡之力。”華昱嘴角含笑,繼而向南宮焱點頭示意。
長甯聞言頓時安靜,眼中流露出一絲懊惱之色,反倒是文祯依舊不為萬事所動。
“吾贊成華昱的提議,但你平日還有要務在身,隻去武考決賽那幾日即可。華昱與驸馬一同監考,亦能表明天家對此事多有重視。”
“謝君母成全,兒臣定全力配合驸馬監考。”華昱向南宮焱舉杯,和氣道,“弟妻,後續合作愉快。”
南宮焱被眼前的情形弄得哭笑不得,她本是隔岸看戲,可“戰火”忽地都往她身上引。三杯酒下肚,她頓生一種再次被這三姊妹當槍使的感覺。
安平喚人添了壺茶水,當即為南宮焱調換茶盞,小聲道:“酒喝多了傷身,就算她們讓你再喝,那便以茶代酒。”
“你那些皇姐們可有事先商議過,我瞅着她們是存心下套。”南宮焱饒有興緻地搖搖頭,與安平打趣道。
“她們相處如何,你也是見過的。大皇姐性子穩重、做事有條理;二皇姐與三皇姐但凡碰面,十之八九得鬥上幾嘴。”安平沉默片刻,低語道,“近來聽聞君母有立儲的想法後,各方勢力波濤暗湧,皇姐們定然不會坐以待斃。”
南宮焱如深潭般的眸底閃過微光:“殿下當令我刮目相看呐。”
安平聞言也不客套:“能得到勇武将軍的贊賞是我的榮幸。”
待雙方對飲終了,韓君後才開口打圓場,勸解帝君:“你瞧瞧,好好的家宴又開始談論公事,這再大的事兒怎能搶了新人的風頭。”
帝君恍然大悟,爽笑道:“是吾思慮不周擾了大家的雅興,吾自罰一杯。”
帝君言罷,把盞向新人。她這舉動,連帶着在座之人紛紛效仿,亦向今日的主角祝酒。
面對如此場景,南宮焱盛情難卻,自顧自地斟滿酒與大家共飲。
安平顧不得當下場合,執意奪過她手中的酒盞,将茶盞強塞與她。南宮焱隻是略微與他周旋片刻,并未使勁由着安平換上茶盞。
這倆人一來一回地鬧騰,自然是被衆人看在眼裡。場下不知是誰高聲稱歎“帝君促成一段好姻緣,羨煞旁人”,博得一片歡聲笑語。
天家因這回門宴熱鬧了整日,看得出帝君對此很是重視。宴會期間,帝君又大方地賞了許多金銀珠寶,幾乎人人有份。
待新人起身歸家,已是黃昏落日時分,霞光溫柔的傾灑而下,将姚都城緊緊地包裹于它的懷抱裡。
夏季氣溫一日比一日高升,蟬鳴聲起落有緻,喧鬧得厲害,與馬車碾過街道青石闆的聲音交互交織。
車内有些悶熱,安平隻是坐着,額頭便蒙上了一層細汗。他擡手掀起窗簾的一角,随意看着街景和來回的行人過客。
宴會後期,他分明感受到南宮焱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在歸家途中也并未改善。
現下已無外人,她大抵是不願意再裝了。安平思前想後,更是怏怏不樂,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南宮焱。
“殿下三番五次瞧我,可有話要說?”南宮焱端坐着,目不斜視,但依然注意到安平的小動作。
安平确實有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既然殿下無話可言,我卻有疑惑想請教你。”南宮焱側過身子,面向安平,“宴會中二公主所提及三公主打獵一事,是發生于何處獵場?”
安平聽聞南宮焱有求于他,心底瞬間生出幾分底氣來,此等好時機,他可不能白白錯過。
“妻主一口一個‘殿下’,顯得過于生分了不是。”安平挺起胸膛,從容不迫道,“喚聲‘夫郞’,我便告訴與你。”
南宮焱不曾想安平還打着如此小心思,令她覺乎又稀奇又好笑。她嘴角噙着笑,不消半刻便開口喚了聲“夫郞”。
安平沒料想南宮焱竟較了真,一聲“夫郞”铿锵有力,若假裝未聽見屬實不恰當。他撓了撓發燙的耳朵,眸光飄忽不定,耳内充斥着心髒跳動的聲響。
“我若沒記錯,天家獵場隻能在特定時期開放,其餘時日是不允許她人入内,包括皇女皇子。”南宮焱尾音一挑,帶着戲谑的意味再次喚道,“夫郞,該你解答了。”
安平終是抽回手,握拳輕抵鼻尖,咳嗽兩聲佯裝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