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眸光暗淡,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将軍如此問必定是與楊鳴對峙過,她的确是按旨意行事,何時出發,走哪條道,帶多少糧草一切皆有章法。因為我當時需協助楊鳴清點糧草,遂知曉緣由。其實當年帝君下了兩道密令,一道給楊鳴,一道給你的母親。”
南宮焱立刻追問道:“既然楊鳴那道沒錯,換言之問題出在給我母親的那道密令上,你可知另一道密令?”
“此乃機密,知曉之人或有其三,帝君、你的母親以及還有未知的第三人。”
“未知的第三人?”南宮焱眉頭緊皺,這是全新的線索。
周淼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橫下心道:“帝君有個不起眼的胞弟,彼時我進宮上報急事,恰逢帝君在慶元殿大聲斥責殿下,帝君一手提刀差點當場砍了他。”
南宮焱疑惑道:“他與我阿娘一事有何幹系?”
“此事發生于你母親殉國後的第二日,待處理完喪事後,殿下便行蹤不明。而後的事就如你所知,朝内進行了大清洗。”
周淼見部分同僚接連離開都城,心内惴惴不安。未多久她受不得煎熬也向帝君請辭,可帝君竟擺了她一道,命其交出丹書鐵券才準她安然離去。
眼下南宮焱想通了帝君為何偏愛楊鳴,大抵是因為她将敗仗的根源歸結為糧草未及時送達,即使楊鳴為自己辯解,可無人相信。
周淼振振有詞道:“我所知的皆已告知将軍,老朽年事已高,也不怕遭報應。”
“多謝大人。”南宮焱不再追問,立身向其恭敬地施了一禮。
這會兒,周宅的家仆适時領着天冬趕來與南宮焱彙合,二人又向周淼行禮道别。
周淼起身凝望着南宮焱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于門外。
“你也看到了,我勸不住她。”她面朝一池荷花,像是對着風在講話。
“南宮将軍可是公主殿下看中的人,若是出了岔子,你也别想活。”蒙面人言畢,足尖一點飛出宅院。
多時未有動靜,周淼才敢擡手摸了把額頭的汗,顫巍巍地跌坐在圓凳上。
既然前路兇險,她可不想白白送死,那便讓這潭水再渾濁些!
南宮焱順着來時路往回走,又碰到窩在街角的謝老七幾人,而此時的謝老七鼻青臉腫,手腳也挂了彩。
謝老七擡頭正好對上南宮焱的視線,他下意識地蜷縮身子,眼中竟是駭然之色。
難怪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想來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還有誰在背後搗鬼,帝君還是公主?
遭了!南宮焱頓覺不妙,立即翻身一躍跨上馬背,驅馬疾行。
依照目前所得的線索,帝君更希望将此事封存不被世人尤其是南宮家知曉,隻有帝君是最不希望她來找尋真相。
然而排除帝君外還能對朝政和南宮家了解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三位公主,正值争權奪利的關鍵時期,沒準兒青州頻出的怪事也與她們脫不了幹系。
南宮焱與天冬連夜趕回州府,好在她思慮周全,臨走時問錢敏要了通行令以備半夜出入城之需。
當他們穿過偏僻的街市時,南宮焱餘光中瞥見有微弱的燈火一閃而過。
南宮焱打了個手勢示意天冬帶着馬先回府,而她則是隐入黑暗中,向着燈火消失的方向探查。
不得不說此類計謀對常年帶兵打仗的南宮将軍而言略顯拙劣,她追了三條街,終是跟上那群人。
那是相當詭異的畫面!
一手持鈴一手持燈籠的紅衣人走在首位,其後跟着七八位排列整齊的女子,看身形和裝束大體是武考生。
紅衣人臉上戴着表情猙獰的傩面具,每走七步搖動鈴铛。
叮……鈴音不大但又恰好能讓其身後的人聽到。
考生們閉着雙眼,耷拉着腦袋,卻對紅衣人言聽計從。
她們走的皆是樹木茂盛的偏僻路段,甚至還巧妙的避開了巡邏人員,屬實花費了不少工夫。
叮、叮、叮……紅衣人在一條河流邊停下腳步,輕搖手中鈴铛,鈴聲不複之前單調。
考生們依舊毫無知覺,随着鈴音的節奏緩步走向河沿。
那河雖看起來水很淺,但其實暗流頗多,這是錢敏領南宮焱熟悉街市時談及的。
南宮焱暗呼一聲不好,一個箭步直沖紅衣人的方位,左右兩拳如風而至。
紅衣人未料及有人偷襲,反應慢了半拍,勉強接下來人的兩拳。
一陣急促鈴響,紅衣人手中的鈴铛滾落在地,原本投河的考生瞬間立在原地不動。
“找死。”
紅衣人發出一聲低吼,甩掉手裡的燈籠,怒氣沖沖地直擊礙事之人。她身手确實不賴,與南宮焱來回過了三十多招,最終不敵敗下陣來。
南宮焱擒住紅衣人令其單膝跪地,厲聲喝道:“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