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實情會擾亂人的心緒徒增煩惱,然而當事者一旦對人或事産生了懷疑,與其搖擺不定不如探尋内情顯得清醒些。南宮焱權衡再三,決定賭一把。
她肅然危坐,把靖王蠱惑他人、殺害金夢甯妻夫及刺殺周淼等事逐一告訴他,隻不過故意隐瞞了靖王暗通北荒争奪皇位一事。
安平聽完南宮焱的全部講述,久久不能言語。他心中的舅舅與君母和皇姐們不同,後者是掌管天下的君主及繼位者,明争暗鬥不計其數,于他而言是尋常事;但前者無需争權奪勢仍主導多類事件緻頗多無辜之人喪命,未免殺伐之心過重。
明明是如春日般溫暖的血緣至親,背後卻為了私欲無惡不作,甚至于連自己都沒放過,成為其手中的一枚棋子。
南宮焱察覺安平身形微顫,不由得伸手輕拍他的肩膀,突然發現自己喜愛的親人背後卻是另一副面孔任誰都難以接受。
安平低垂着頭,忐忑不安道:“君母可有做過那些事?”
南宮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曾幾何時她也幻想母親身死是由旁人造成的後果,但如今的走向恐怕誰都脫不開幹系。
“暫時還未查到。”
安平稍稍松了口氣,面向南宮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忽而開口道:“我想去南陵,也就是阿爹的故鄉,去見見素未謀面的姥姥玉湘。我曾聽聞南陵坊市間還流傳着阿爹年輕時的諸多故事。”
以前不明白阿爹為何厭惡後宮生活,時至今日,他稍許能夠理解阿爹的心境,隻要身處天家,無論是親情還是其他關系皆帶着不同程度的利用,鮮少有百姓家庭的純粹感情。
“好。”南宮焱不假思索地回複道。
談起南陵,安平的心緒平複了幾分,他向南宮焱談起自己背地裡探聽到的一些傳聞。
南宮焱則默默地聽着他的講述,見其并未表現出極大的偏執欲念,遂放下心來。
馬車朝着長樂府的方向平穩地行進,伴着車内家長裡短的交談聲,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安甯。
回府後,南宮焱一刻未歇,立刻動身去往将軍府處理公務。她安排紅昭加調人手監視隻能起到防範作用,假使碰到最壞的打算如多方同時出手,那些兵力充其量是螳臂當車的程度,因此必須得重新布防。
不多久,紅昭行色匆匆地尋至将軍府,不由分說一口氣喝下一壺涼茶,随意地摸去嘴角的水迹後才啟口。
“守城門的同僚傳來消息,言今日争着出城的可疑人不斷增加。她們按你的吩咐悉數放行,同時以中秋佳節在即增加對入城百姓的管控,如此一來便可抵消百姓的猜疑。”
“此招僅對不知内情的百姓管用,想必騙不了局内人。”
紅昭由衷歎道:“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大公主真是坐得住,完全沒暴露任何蛛絲馬迹。反倒是二公主有過出行記錄,不過沒打探到真實去處。”
南宮焱氣定神閑道:“那些悉數是心思缜密之人,豈有回回被人探得行蹤的道理。”
“言之有理。”紅昭适才關心起将軍的動向,“将軍可有從袁懷清口中探得情報?”
“袁懷清比我設想的更加惜命,威逼利誘下也算是交了内情。”南宮焱挑了些重點講述。
“前将軍之死疑點頗多。”紅昭仔細觀察南宮焱的神色,謹慎詢問道,“如果……我說假設帝君也是造成慘案的其中一員,殿下那邊……該如何安排?”
聞言,南宮焱依舊神态自若,把加急制定的布防圖示交給紅昭,打岔道:“北荒人聚集茲事體大,我會安排沈雲薇協助你共守都城。”
紅昭确實心慌了,派一個新手協助是對自己能力的質疑。她面露難色,不解道:“讓一個才将當上武狀元的人參與,豈非過于冒險。”
“故而我需你在暗中對此人多加觀察,是否可為我們安心所用。”
南宮焱對沈雲薇的将才之能頗為賞識,正好借眼下的機會再探查些有關她的實操本事以及更深一層的底細。她和帝君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有着相似的想法,譬如姚國不能單靠自己守着,急需其他有才能的将士頂上。
即使往後她想撂挑子,帝君也不會多加為難。如果真有那一天,不如找個自己信賴之人接替,為全身而退留一後手。
得知身負重任,紅昭頓時來了精神,全然将安平殿下往後何去何從抛之于腦後。
她立馬恭維道:“不愧是将軍大人,思慮周全。”